下呂城主叹口气,看来似乎是觉得瞒不过去,只好说道:“那位游女的名字叫做‘梅绘’,曾经在那条街上最大的游女屋里接待客人。她不仅容貌美丽,还有一副十分甜美的嗓音,歌声能让鸟雀为之停驻,因此曾经一度很受客人追捧。”
弥勒试探道:“城主大人是否也曾去为梅绘捧场?”
下呂城主轻咳两声,尴尬道:“那是将近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毕竟我也曾……年少轻狂,又慕名已久,便没有管住自己。还请法师大人莫要取笑。”
弥勒点点头,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么说起来,今天应该会遇到一个美丽的妖……”
话没说完,后脑“砰”地一下,已经重重挨了一拳。
珊瑚笑得十分温柔:“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没什么!”弥勒揉着后脑上鼓起的肿块,飞快地恢复了一脸正经,“那然后呢?”
下呂城主说道:“那段时间,我与梅绘多有往来,送了许多金钱和礼物,与她关系甚为融洽。后来有一次,我城中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因为有事商讨,我便请那客人一同前往梅绘处,也算照顾她生意。可是……”
“可是?”
“……那天,我因为有事先行离开。没想到我走之后,客人与梅绘之间似乎发生了不快之事。”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眉头微皱,似乎遇到了某些不解之谜般,“此事说来确是我考虑不周,竟没想到那客人脾气暴躁,争执之间,把梅绘从二楼推了下去,当场摔断了脖子。”
“啊!”珊瑚和弥勒同时低呼一声,随后珊瑚追问道,“因为梅绘枉死,所以怨灵不散,变成了妖怪?”
下呂城主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弥勒道:“既然这样,梅绘就算要报复,也应该找那位加害她的客人啊?”
下呂城主一脸忧愁:“所以那人已经死了,死在梅绘手里。”
“怎么确定是她做的?”
“你们知道她为什么叫做‘梅绘’吗?因为她一生下来,右手手背上就有一道粉红色的胎记,形似五瓣梅花,因此游女屋的老板便给了她这个名字。”说到此处,城主拉开衣袖,将一直被遮掩的手背展示给他们看,“就像这样。”
男人保养良好却骨节略显粗大的手背上,清晰地印着五瓣浅红的印记,果然形如一朵深冬绽放的梅花。原本属于死去游女的胎记,此刻却神秘地变换了位置,虽然乍看起来十分漂亮,但仔细想一想,却让人从心底深处直冒寒气。
弥勒皱眉打量着那浅红印记,隔了半晌才说道:“这是‘怨痕’。若临死前怀有极大的执念或怨恨,就有可能在指定的对象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无论刀砍火烧都不会消失,甚至还会再长出来。执念不灭,怨痕不消。”
下呂城主捂住手背,见弥勒识货,神情终于有些松弛下来:“法师大人果然见多识广。自梅绘死后没有多久,忽有一天,那客人手上出现了这个印记。当时他还颇觉奇怪,去拜访了远近闻名的医者,想要消除掉它,但就在拜访回来的路上,他诡异地死在了自己的牛车里。”
“那她不是已经报完仇了吗?”
“我们当时也这么觉得,因此并没有多加注意。结果几天之后,游女屋的老板手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印记。”
“老板也被梅绘盯上了?他也死了吗?”
“正是如此。老板不久之后的一个早上,被人发现溺死在路边的水沟里。”
“也许老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梅绘看不过去呢?”
“这样也说得通,可是在那之后,死亡并没有停止。继老板之后,在游女屋里服务的其他游女、打杂的杂役、后门的马夫、还有曾经光顾的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手背上都出现了这个印记,然后他们也一个接一个地、以许多不同的方式失去了生命。”说到这里,城主的声音开始发颤,大约是想到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
“可是……如果那条花街曾经死了这么多人,怎么还会有客人胆敢光顾?我看现在生意依旧很兴隆啊?”弥勒迟疑地摸着下巴,“而且,城主大人手背上这条印记又是何时出现的?为何您一直平安无恙呢?”
下呂城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说道:“这印记在我手上也已经呆了快二十年啦。那时候听说因为梅绘的怨念,花街里一直死人,我总担心有一天我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果不其然,某天早上一起身,就在我手上看到了它。我当时以为自己马上会死,差点把遗嘱都准备好了。只不过……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当天傍晚,刚好有一位修为高深的法师路经此处,在我的城中歇脚,我便请他帮我看了看。正是因此,才延了我二十多年的性命。”
“哦?那可真是太幸运了。那法师怎么说?”
“法师说道,梅绘已经成为了可怕的妖怪,仅仅一个人的死亡已经不能满足她,她想要把花街里所有的人都拖下黄泉。因此他立刻带着我赶到花街,布下法阵,把梅绘封印了起来,不让她继续作祟。在那之后,果然不再有人死去。而我手上的印记虽然没消失,但我依旧一直平安活到了现在。”
“那这样不是解决了吗?”弥勒十分奇怪,“城主大人怎么还会担心今天晚上被妖怪袭击?”
下呂城主说道:“来访之前,我曾经请人去查探那道封印,结果发现封印被破坏了。符纸全都被撕碎,现场就像狂风过境一样……梅绘已经逃出来了,而且她十有八九,会来加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