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比任何人都强,然后将命运的罗网彻底撕碎。
巫女还在细致地处理伤口,毕竟是全身皮肤大面积烧伤,要彻底包扎一遍还真是浩大的工程,也不知道一整个晚上能不能做完。奈落再次尝试了一遍,他想上前劝阻桔梗住手,不要再去发善心救助那个强盗,但是巫女没有任何反应,手中的动作也也一刻不停,她听不见他。
奈落开始烦躁起来,既然什么也做不了,那就离开好了。他顺着倾斜的土坡爬出洞口,钻入草丛之外的黑暗中,刚以为自己已经逃了出去,却眼前一花,在下一瞬间又回到了洞里。昏暗摇曳的火堆,躺在草席上身负重伤的强盗,还有一言不发为他疗伤的巫女。
奈落皱了皱眉,再次从洞口钻了出去,可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他不甘心,从洞口出去了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一遍又一遍,却一遍又一遍地发现山洞的另一边还是一模一样的山洞。相同的场景不断在眼前重复,相同的人不断在眼前出现,永不停息,永无止境。似乎永远也逃不出去了,那是他诞生的地方,那也是他的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火堆、巫女、还有强盗在视野里渐渐变小、模糊,随后就像雾气一样消散了。他感觉自己似乎飘了起来,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正不知要去往何方。忽然一只手轻轻盖在额上,有些冰冷,但动作却很小心。他觉得那只手就像钉子一样,一下子把他飘荡的灵魂扯回了地面,过了一会儿,手撤开,他听到声音。
“……奈落。”
男人的声音,那个人在叫他的名字,嗓音低沉而清澈,莫名地有点熟悉。在反复呼唤好几遍之后,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答,语气里多出一丝焦急。
“……奈落,回来,醒过来。”
谁?是谁?
……你?
你找我?要做什么?
……你想要我,到你的身边去吗?
“……”
奈落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习惯从睡梦中苏醒时,看到某只大妖守在身边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会因为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个曾经的死敌而本能地警惕、紧张,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后背也不知不觉地渗出冷汗。后来的几次,尽管适应了一些,但面对那个家伙,还是会觉得舌头打结,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再后来……他开始麻木了,认输了,就算对方凑过来给他喂食喂水,或者擦拭皮肤上的脏污,做些不符合身份的照顾人的杂事,他也绝对不会感到更惊讶。
反正这个世界和他,其中总有一个是疯的。
如果没有疯,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曾经杀死了自己,并且很快将再一次杀死自己的家伙呢?
杀生丸似乎很累。
他侧着身子卧在席榻一旁,一只手轻轻搭在奈落身上,眼睛紧紧闭着,胸口规律地起伏,应该是睡着了。作为西国犬妖最年轻的血脉继承者,想必他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养,即使卧在那里,身姿也安宁而优雅,高低起伏如同古画里连绵的山。
杀生丸睡得很沉,奈落坐起身来时,他也没有醒。
青年侧过头,有点好奇地看着大妖熟睡的面容,目光流连过薄削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额间和眼下颜色艳丽的妖纹,最后停留在小扇子一般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
“……”
狗的睫毛都这么长吗?
看起来很软,想摸。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真的伸手过去时,那双眼睛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像是朝阳从群山之后升起,流泻出鎏金色的光。
奈落没有忽略那双眼睛看到他后,一瞬间流露出的喜悦,顿时心情前所未有地好起来,摆出一张笑吟吟的脸,问他:“睡醒了?”
“这种话应该我来问你。”杀生丸从席上爬起来,大约还没有完全清醒,揉了揉自己额角,才又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奈落。
奈落立刻整理了一下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任由他看:“我还以为再次睁眼见到你,不是在冥界,就是在通往冥界的路上。没想到……”他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朝周围打量,“你这是把我弄到哪里来了?这房间的装潢可真华丽,比起人类的皇宫也不逞多让。”
“这是我母亲居住的宫殿。”
奈落脸上的笑容微妙地僵硬了:“……啊?”
杀生丸对他确定地点了点头:“嗯。”
“你母亲的宫殿?那……你的母亲大人,她……”
“她已经见过你了。”
“?!?!?!”奈落的脸色一连变换了好几轮,“可是,我似乎没有见过她。”
“看来的确如此,”杀生丸一脸平静,“但也没什么大不了。”
奈落不满地瞪着他:“没什么大不了?!不用想就知道我当时的形象肯定狼狈至极!你的母亲大人无论怎么说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妖,怎么可以连基本的礼节都……”
杀生丸被他瞪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意味深长:“你知道她是怎么说你的吗?”
不知为什么,奈落心底顿时生出一丝紧张:“怎么说的?!”
“真想知道?”
“嗯。”
“……你猜。”
“……”
……王八蛋,被耍了。
虽然明知道面前坐着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论实力的话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但奈落现在还是很想瞄准这条狗的鼻子,狠狠来上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