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薇还要辩解,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她:“这么说起来,你们根本没有证据。”弥勒这次干脆整个人都拦住了院门,神色严肃地扫视来势汹汹的法师和巫女们,“无论是杀害这人的师父,还是杀害真澄大师,其实目击的证人一个都没有,仅仅凭借现场的一些痕迹,或者一次不靠谱的占卜,就来这里讨伐妖怪……这种行为未免也太鲁莽了。”
被指责的人群顿时愤怒起来。
“什么?!你竟敢说真澄大师的占卜不靠谱?他可是得道高僧!”
“无论如何,那个奈落总是有嫌疑在身上的!干嘛不让他当面出来跟我们对质?!”
“对啊,既然你们说他不是妖怪,那把这枚除妖符贴在他身上试试?不是妖怪自然应该安然无恙!”
“就算他不是妖怪,那他身边那个白衣服的呢?那总是个妖怪吧!”
“……”
一片嘈杂中,被针对的白衣大妖缓缓抬起头,斜睨了人群中某个大声聒噪的除妖师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哦?你想要除掉我?”
强大的妖气朝四周溢出,感受到大妖威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流露出恐惧神色,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颇有经验的巫女或除妖师,也曾经遇到过其他的大妖怪,但还没有哪只大妖怪能像这样仅仅凭借妖气,就让他们集体感觉到死亡即将降临。有人在心里后悔自己竟然冒失地来到此处,还有人开始责怪刚才那个不怕死地挑衅杀生丸的除妖师。
眼看气氛一瞬间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双方似乎随时都会一言不合打起来,然后闹出人命,那个年轻僧侣又出声了。他紧紧盯着杀生丸,冷声问道:“你就是杀生丸?刹那和永远小姐的父亲?”
杀生丸挑挑眉尖:“你连这个也查清楚了?”
僧侣点点头:“要抓出杀害师父的凶手,我当然要多多收集信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摸透!何况,刹那和永远小姐都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除妖师,我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对了,听说刹那小姐忽然陷入不明原因的昏迷,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杀生丸一怔,直觉接下来这家伙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果然,只听他冷冷地说道:“难道杀生丸大人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的女儿也是被奈落害的呢?”
“……”
事实上,杀生丸并不是没有想过。
之前每每冒出这个想法,他都会强行停止思绪,把自己的担心和怀疑统统压下去,因为他知道,那个名为奈落的家伙比任何人都通察人心,却也比任何人都敏感多疑。只要一点点的不信任,都能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土崩瓦解。
而现在,僧侣的话让杀生丸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故意忽略这个问题了。因为天平的另一边是刹那,是自己昏迷不醒并且随时可能陷入垂危的女儿,他根本赌不起。
大妖异乎寻常的沉默让双方之间的氛围略微缓和了一点,然而正在他身后,一双殷红的眼睛牢牢盯了面前的雪白背影片刻,又若无其事地飞快转开。
弥勒忽然冲上前,从怀中摸出几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嘭”地一声,众人只觉得眼前金光大亮,一道异常坚固的结界被支撑了起来。
看到大家疑惑的神情,弥勒解释说:“干脆这样解决吧,诸位!既然你们怀疑屋子里的人是行凶作恶的妖怪,但又没有切实的证据,那我在这里设一道结界,结界里的人无法擅自出去,外人也无法从结界外进来。从今天开始,七天为限,我们认为凶手另有其人,自然就负责去找凶手;而你们认为奈落就是凶手,就也得去找证据,人证物证都行。这样双方一起努力,总归会真相大白的。”
在场的法师和巫女们一听,有些面露赞同之色,但也有些显得更加愤怒:“那可是真澄大师的占卜!这样的结果还不够吗?!还要什么证据!”
“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
众人正在吵闹不休,眼看场面又要失控,忽然从奈落身后探出一个白衣小女孩来。小女孩脸上面无表情,整个人却害怕似的偎依在奈落身侧,手也紧紧抓住了他和服的下摆。
“哥哥,”小女孩的声音毫无起伏,可那细细弱弱的声线却怎么听怎么透出一股楚楚可怜,“他们……好可怕。”
奈落:“……?!”
神无?!你竟然……?!
奈落曾一度怀疑神无跟自己一点都不像,但现在这种疑虑完全被打消了。这样的演技,真不愧是他生的!亲生的!
虽然心里已经惊得翻了天,但奈落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和安静而又病弱的模样,他一手揽住神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配合地说:“……别怕,有哥哥在呢。”
“……”在场的法师和巫女们面面相觑,怎么办,忽然有种自己做了恶人,在欺负人家孤苦伶仃的兄妹的感觉呢。
“好、好吧。”一个终于受不了的巫女硬着头皮说,“我们尊重弥勒大人的意见,就……就这么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