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一提到这个，奈落的脸色又明显阴沉了几分：“是又如何？可别以为我跟你那个没用的弟弟一样，即使是朔日，我的妖力也不会减弱半分。”

杀生丸又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奈落这个态度，应该并没有听到刚才幻境之中自己对他说的话。杀生丸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有点沮丧，明明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说出口的。

奈落见他杵在原地望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动手，便也狐疑起来，扬起身子靠近几分：“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杀生丸大人，您辛辛苦苦找到这里，该不会就是来看看？”

杀生丸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虽然心里断定奈落十有八九还记得两人相处时的那些事，可就算记得又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一旦当他变回半妖，想法会不会有所改变？也许人类时那些萦绕心间的情感和爱意，对于妖怪的他来说早已变得如同滑稽剧一样可笑。更何况，这家伙嘴硬起来简直跟只蚌壳似的，只要不愿意，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有本事信口开河地搪塞过去。因此既然奈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记得，自己也没法子逼他承认。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

不过，如果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沟通，或许可以换个法子……

杀生丸想了想，干脆也摆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甚至还冷笑一声：“说得没错，我确实就是来看看。”

奈落皱了眉：“有什么好看的？”

杀生丸抬起眼睛，金色的眼眸像两道冷电一眼沿着他人类的半边身体上下扫视，随后又瞥向那庞大蜿蜒、一直没入黑暗中的妖怪部分，再次冷笑了一声：“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一到了朔日就原形毕露，变成这副残缺丑陋的模样。如果是我，我倒宁愿选择犬夜叉那样的朔日，虽然人类的形态确实孱弱了点，但至少不会如此惹人厌憎。”

这话明显惹恼了奈落，萦绕在他身周的妖气瞬间提升了一大截，阴影一点点漫上那张姣好的面庞，甚至连杀生丸手中的妖火都仿佛因为这黑暗而沉滞的力量黯淡了许多。

“惹人厌憎？那又如何？”奈落神情冰冷地看着他，“对我来说，旁人的喜爱或厌恶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即使在朔日，我也绝对有能力杀掉你！”

话音未落，无数触手从黑暗之中倏地钻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朝杀生丸兜头罩来。这一次杀生丸并没像之前那样手下留情，而是毫不犹豫地一爪撕裂了那张网，顿时破碎的肢体肉块参杂着剧毒的妖怪□□喷洒得到处都是。这是奈落一贯喜欢用的招数，杀生丸一点都不受影响，拔出腰间长剑，在那些碎块马上要淋到自己之前，一击将它们斩成飞灰。

“奈落，”他将爆碎牙执在手中，手腕倒转，剑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后直直指向面色阴沉的半妖，“我原本无意与你为敌，来到此处只是想提醒你一件被你忘记的事罢了。但现在既然都动上了手，想来那件事也不是很重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不知是火光还是剑光映到奈落脸上，让他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异常惨白。那双殷红的眼眸紧紧盯着杀生丸，似乎想从他的神态语调中判断出什么，但隔了半刻，奈落只是笑了一声：“……好啊。”趁说话的间隙，新的触手已经重新生长出来，再次朝杀生丸呼啸而去。

就像二十多年前的战斗又在此处得到了延续一样，杀生丸并未手下留情，奈落也战得全力以赴，黑暗之中雪白的剑光与挟裹着瘴气的骨刺撞在一起，两道不相上下的妖力在原本不大的地下空间反复激荡，脆弱的四壁不时发出危险的断裂声。

奈落生怕这地方一个不小心又倒塌了，不得已又重新支起结界，因这一瞬间的分心，忽听杀生丸痛苦地闷哼一声，等目光转过去，只看到大妖一只手捂着侧腹，躬下身子，朝一边缓缓倒去。

刚才……自己重伤了他？

怎么伤的？用的哪一招？

……竟然没看到！

奈落怔住，随后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要伤那种级别的大妖怪这么容易的吗？杀生丸的实力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可是跃升了好几个台阶啊。自己又没有用什么真正厉害的招数……

与此同时，杀生丸歪倒在一块岩石旁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他喘气的时候，胸口猛烈起伏，似乎连这样都十分费力。

“我……”他原本想说点什么，但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然后从一直紧紧捂着腰侧的手指缝间，有殷红的色泽缓缓沁了出来

那点刺目的红也映入了奈落的眼睛里，他小心翼翼又有些急切地靠近过去，在距离大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试探地叫：“杀生丸？”

杀生丸没有回答，他的意识似乎有些朦胧，听到声音勉力抬了一下头，但又很快重新垂落下去，接着身子一软，竟然沿着身边那块岩石一点点往下滑。

一根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触手忽然一把卷住了他，又把他重新拉回岩石旁，奈落的语气依旧充满着狐疑：“杀生丸……你该不会这样就不行了吧？”

“……”

没有回答，对方一动不动。

奈落又靠近一点，声音微微提高：“要是真不行了，就干脆让我吃掉吧？你那样纯正的妖力，要是浪费掉多可惜……”虽然话里完全不怀好意，不过他的语气中却多了几丝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紧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