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半刻，眼角隐约抽动几下，开口说道，“谢谢，我可以把你塞回去吗？”

白夜立刻换上了一脸可怜兮兮：“不可以。你以后肯定再也造不出像我这样贴心的分身了！”

奈落：“……”说得好有道理。你们最近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有道理。

神乐在一旁等得早已经十分心焦，她见奈落和白夜似乎越扯越远，一点都不像着急的样子，杀生丸却至今还被困在那座钟底下，忍不住问道：“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其实没指望奈落能回答，不过后者看她一眼，还是慢吞吞地说：“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迄今为止所遭遇的一切，都跟这老家伙脱不了干系。”

神乐震惊：“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吗？那真罗呢？”

“一个被利用的笨蛋罢了。”奈落说到这里，忽然微微一顿，殷红的眼眸中流露出沉思，“不……或许反过来也不一定。”

“哈？什么意思？”神乐眨了眨眼睛，随后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你不打哑谜会死吗？”

奈落拉长了声音：“你动动脑子会死吗？”

这种对话方式莫名其妙地熟悉，仿佛忽然触动了心底深处的某根弦，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重重一哼，看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这时候，戈薇忍不住开口询问：“真澄大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二十多年前？”对于奈落转世为人的真正原因，她也曾经有所猜测，只是一直摸不确切罢了，这次有机会，正好当面问清楚。

真澄对她倒有问必答，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二十多年前，我与真罗一起，前往枫之村附近的战场，收集了许多还未被净化干净的妖魔残肢，随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试了各种方法，想要复活那残肢的主人。”

“残肢的主人”说的是谁，显然已经不言自明。

戈薇“啊”了一声，不可思议道：“为什么？！明明那时候，我们已经彻底消灭了奈落……”她说到这里，忍不住瞥向某只半妖的方向，不过对方完全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表情连变都没变，“就算真罗想要先复活奈落，再夺走他的身体来获取真正的力量，可您为什么又要与他同流合污呢？”

真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愿出此下策……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最终能真正地消灭那只恶灵罢了。”

“什么意思？”

“真罗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实体，就算勉强附身在一些不适合的身体上，那些身体也会因为承受不住强烈的邪气而很快死亡，使他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力量。他一直苦恼于此，殊不知……正因为不能完全地依附于一具身体，才使得他始终无形无质，无法被一口气彻底消灭。所以……”

“所以……”戈薇忍不住接口，但还没说完，诸叶已经替她续出了接下来的话：“所以，你才帮助真罗获得身体？为了消灭他？！”

真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向母女俩，眼神中带了些赞许，“正是如此。二十多年前你们的那场战斗，我和真罗从头看到了尾，原本并不打算插手，直到我们发现……”他又看向奈落，“你的身体非常特殊，虽是半妖，竟然能容纳像‘曲灵’那样纯粹由世间之恶所构成，充满了邪气的家伙……自然而然，容纳真罗也不成问题了。”

奈落虽然早就猜到事情来龙去脉，但听到自己被算计的事情明晃晃地从真澄嘴里说出来，脸色还是明显黑了一层，重重地“哼”了一声。

真澄却并不在乎他怎么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已经死了……可好在那些残肢依然保留着很强的再生能力，我们尝试的第一个方法，是设法将它们植入人类体内，以人类的血肉精魄来滋养它们，以培植出符合我们期待的身体。”

奈落皱着眉，表情厌恶地说：“想必这就是那些‘生子灵药’的来源了。”

真澄承认道：“不错。我们将药分发给许多其求子的年轻夫妇，原本以为只要那些女子们吃下去，就能在她们腹中孕育出想要的结果。但是一切努力都失败了，那些妖魔残肢中蕴含的邪气太过深重，普通女人们没有一个能扛过去的……只除了一个例外。”

奈落低声道：“那对琴师夫妇么？”

真澄：“你那对人类父母居然能够成功扛下你的邪气，并且还活了那么久，应该算是奇迹吧。当然，那时候我们还并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只知道某一天一位年轻的琴师带着一位怀了身孕的贵族公主前来求医……那公主腹中的胎儿早已足月，却一直生不下来，以至于竟然胎死腹中。胎尸无法自母体中排出，渐渐腐坏，竟连累公主也奄奄一息，危殆之极。我们当时便也将那药赠予了琴师，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公主服下药物，竟然渐渐好转了。”

即使是奈落，听到这样污秽的事情也显得有些难以接受，他脸上的厌恶又深了一层，但还是问道：“然后呢？你们难道不应该设法把那对夫妇留下？”

“原本正想如此，哪知道那公主是未经应允与琴师私奔而来，她的城主父亲为了捉拿她，派了大量武士袭击我们暂居的寺庙……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让他们趁乱逃走了，从此再无音讯。可惜啊！”他的神情里透着真正的惋惜，“如果那时候没有放走他们，现在可就要省事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