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楚月回到宿舍,给李骁拿了点一次性冰袋,坐在宿舍楼下的凳子上给对方介绍使用方法:“你要用的时候就按一按,把里面的东西捏碎,它就能成为一个冰袋了,不过这是一次性的,没有了的话再找我要,我在高一二班。或者校外就有卖的,你去校外买也行。”随后韩楚月给李骁讲述了这个学校的生存法则,就像当年哥哥给她讲一样,“‘他们’虽然目中无人,但是也不敢亲手杀人,会有像我哥哥一样的人自杀,但血终究溅不到‘他们’自己的手上,所以不作数。因此自杀是最不值得的作法,千万不要自杀。还有,在外面不要来找我,‘他们’会以为我们在搞小团伙,会被打得更惨。还有,不要试图反抗,你越是反抗‘他们’越是下手狠,你不反抗或许‘他们’打几下觉得你没有意思就不打了。还有……”
李骁看着正在认真让他了解规则的韩楚月,心跳越来越快,或许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可他必须承认,他就是心动了,谁会不爱在风雨下坚强生长的波斯菊呢?同时他也明白,他们不会在一起,至少现在不会在一起。于是只能将心里的这份悸动藏好,说道:“谢谢你!我知道了。要不我们定一个暗号吧,我想找你或者你想找我的时候就用这个暗号。”
韩楚月觉得李骁的想法很有趣,欢喜地答道:“可以呀!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有小团体的,但是可以有暗号呀!”
李骁感觉韩楚月好像理解错意思了,赶紧补充道:“这是我提出的建议,所以暗号只能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用。”
韩楚月想了想,觉得可行,便说:“可以,你想用什么暗号?摩斯密码怎么样?”
李骁立即摇摇头,说道:“我不觉得我的知识能把摩斯密码翻译出来,我连字典都买不起。我们写纸条吧,路过的时候就把纸条夹在书里掉在地上,对方就装作捡书的样子顺便把纸条拿走。”
“可以!对了,你在哪个班呀?”
“我在高一九班。”
“好,那这就是我们的暗号!”
两人约定好后,就时不时地通过纸条联系,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也要通过纸条分享,比如今天的题好难,比如今天的夕阳很美……韩楚月逐渐发现李骁的家庭并不富裕,于是总是偷偷买点小零食悄悄地带给李骁,李骁也很感激,可他帮不上什么,只能将这份感激转化成爱意,在一个又一个熬夜学习的夜晚聊以慰藉。他就像存糖果的孩子,平时攒着糖果不肯吃,在难捱的痛苦中才轻轻拿出一颗偷偷舔一口,又快速地将糖果包好放回去,等着下一次痛苦的时候再尝一口。
高二的时候他们分班了,分了文理科,韩楚月读了文科,在高二三班,李骁读了理科,在高二六班。李骁的班上转来了一位转校生,叫许弦枨。李骁一看到许弦枨,就知道自己看到了同类——他们都是这个食物链底端的人。因为许弦枨长得偏女性化一点,是一种漂亮,李晓只能在心里摇摇头,可惜这样的漂亮注定要沦为暴力的阶下囚。
来了一位转校生的同时李骁也换了班主任,是一位中年数学老师,叫郭宏,看起来和其他沉默的老师一样,对这个学校表面下的暗流熟视无睹。不过他的数学教得挺好,李骁对此很满意。
李骁下了晚自习去了所谓的“老地方”,其实就是一栋教学楼背后的一条路,没有摄像头,路灯也很少,一到晚上就只能看见人影,这是“他们”下晚自习常来的地方。李骁又得到了五块钱,经过这么多次的霸凌,他已经知道如何最大化地降低受伤对自己的影响。他直起身,看见不远处有一些人影,因为太暗了看不清,他也就索性不管了,这种日子已经过去一半了。李骁在地上躺了会儿,那边也结束了,但有个人影侧躺在地上一直没有动弹,李骁有点担心会不会出人命,四下看了看,确定“他们”都走了后,缓步走到人影面前,就着昏暗的灯光,就算满脸是血他也认出了这个人——许弦枨。他先将手放在许弦枨的鼻下探了探呼吸,所幸还有,就轻轻推了推,压低声音地叫他:“许弦枨?许弦枨?你还好吗?能说话吗?”
许弦枨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他的胃一直不好,今天顶着胃疼被“他们”打了过后,差点让他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了,冷汗直冒,看不清是谁,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他只能虚弱地说:“我……胃……疼……”
李骁听不清楚,只能趴在地上把耳朵凑在许弦枨嘴边,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再说一遍?”
猛地一阵胃疼,许弦枨疼得两手捂着腹部蜷成一团,脸色发白,稍微缓了缓,开口一字一顿道:“我……胃……疼……”
李骁听得不清不楚,只模模糊糊听见个“疼”字,于是他只好说:“我还是听不清,那我问你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听到了就点头。”
许弦枨点点头。
李骁问道:“是哪里疼吗?”许弦枨点头。
李骁继续问道:“肚子疼?”许弦枨摇头。
李骁问:“因为被打才疼吗?”许弦枨先摇头后点头。
李晓懂了,本来就疼,被打了更疼,于是问道:“胃疼?”许弦枨点头。
李骁明白了,于是把许弦枨扶起来靠在墙边,对许弦枨说:“我去给你接点热水来,你不要乱走,我没有胃药,你有药吗?”许弦枨点点头。
李骁起身离开,走了两步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许弦枨还是老老实实地靠在那,他就赶紧跑回宿舍接了点热水。
可惜他和许弦枨都没有发现站在楼上看完全程的郭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