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姑奶奶不把你打得桃花满天红，你就不知道姑奶奶心花为谁开。”孙映舟紧咬后槽牙，和狗子拼着一股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狗子也不甘示弱，脸皮涨得又黑又红，活脱脱像株红高粱。他怒吼回怼，“老女人就知道叫，你算什么东西？”
孙映舟冷冷地投去视线，手中却不松力，“你爹娘管教不好你，今天自然有我来好好管管你。”
狗子愣了愣，忽而奋起反击，“不许说我爹娘！我无父无母，是天生地养的野孩子，与我爹娘没有任何干系。”
孙映舟短暂地歉疚一瞬，随后咬着牙将他顶了回去，“关我屁事！你没爹娘又不是我害的，难不成你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要让着你这小瘪三？”
她能用法术，但她只会用结实的拳脚让这个没礼貌且不听人话的臭小孩认输。她飞快抬起一脚踢向狗子的小腿，趁狗子吃痛之际，她以肘击一拐径直攻上他的下颚。
狗子疼得松开手，孙映舟趁机抽回右手，对准狗子的脸就要砸下去。
“姑娘且慢！”空灵女声忽而传入耳中，一双女子的手轻轻托住她，一股阴冷寒气瞬间侵入身体。熟悉的寒意。
孙映舟不由打了个冷颤，还未看清来人，一道银光闪过，万仞剑斩下，托着自己手腕的那双手不见，阴湿冰冷的触感也短暂消退。
陵游不知何时挡在她身前，颀长身姿兀自挺拔。孙映舟在后注视着他宽阔的背影，不知为何心脏怦怦直跳。
她飞快地捂住心口，生怕那咚咚的欢悦声让身前之人听去。她略微冷静了下，她阳过，所以现在心律不齐，一定是阳康后遗症。
她深呼吸，逐渐将心跳平复。
“休要伤人。”陵游淡道。
万仞剑悬于半空，剑刃直指洞内凭空出现的梁藻。山洞本就逼仄狭小，眼下硬生生站了三人一鬼便更为窄小，令人憋闷。
“公子误会了，我并非想伤害这位姑娘。”梁藻比之幻境中的模样要成熟些许，看上去少了几分稚气。
她以灵体的形态飘在洞中，狗子见到她很是欣喜，随后满脸戒备地瞪着师兄妹二人。
“你快走，他们要收了你。”狗子张开双臂拦在梁藻跟前，“他们和老东西是一伙的。”
“嘿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孙映舟撸着袖子跃跃欲试，陵游伸臂拦截住她的脚步。
“三师妹莫要冲动。”
孙映舟向后退了两步，连他的衣角都未触及。
“无妨，他们是好人。”梁藻绕开狗子，飘到二人面前。
洞外日头渐升，她紧皱眉头向后退了一步，以此躲避洞外可能照进的光线。
“我相信你。”她看向孙映舟，眼中是隐隐的期盼，“所以我希望姑娘你可以帮帮我们，救救这个村子、救救这些无辜的女子。”
“我当然愿意，可我要怎么帮你们呢？”幻境出来后孙映舟心里埋了一腔怨气，可她无处发泄。
她想抓住老东西将他痛打一顿，可是打完又能如何？对于这个村子畸形的一切没有任何帮助。
“让村长与连叔不要再继续残害村中的女娃了。你们是他们请来的高人，他们一定会听你们的。”梁藻跪倒在地，“我求求你们，帮帮我们。”
“你先起来，别跪呀。”孙映舟慌乱地看向陵游，用眼神向其求助。
梁藻太过天真，就连孙映舟这么个没受过社会毒打的人都知道，利益驱使下的人有多么丧心病狂，他们又哪里会愿意自断财路。
就像吃饱穿暖就会去追求其他的欲望，有了财富与权力自然也会滋生罪恶。
人性如此，欲壑难填。
“姑娘先请起，我等只是飘渺宗寻常弟子，你行如此大礼我等实在是担不起。我等虽人微言轻，但若能救下村中孩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陵游说着场面话，他伸手在虚空一划，梁藻便被一股清风扶起。
狗子在一旁想要扶着她，梁藻对他摇了摇头，狗子只好暗暗地缩回手。
与上次神智不清时不同，这一回孙映舟是清醒的。她能明明白白地看见眼前的梁藻，她看上去很虚弱。
其实上次她也发现了，梁藻很弱。她身上的阴气远不如竹如雪，就像现在日头只是堪堪出来，她就已经透明到快要看不清。
她这般模样，看上去马上就要魂飞魄散。
孙映舟开口道：“村子里那些女孩是被你们救走了么？”
“嗯。我将她们收进这块石头里，狗儿在洞里撒上鸡血装作妖怪吃人。”梁藻摊开手掌，掌心有一小块通体清透的圆石。
陵游眸光微闪，这便是传闻中的雨师石么？
“雨师石么？”孙映舟在旁问道。
梁藻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叫什么。只知道我醒的时候手上就攥着这块石头，她们与我说这块石头可以帮我，后来我发现石头里有另一个落仙村，她告诉我可以将想救的人收进石头中。”
孙映舟问：“她们是谁？”
“净河河底的无数女魂。”梁藻垂了眼，神情有些伤感。
孙映舟默了一瞬，那种压抑的感觉又袭向她。以前她只是在电视上看过这样的社会新闻，可现在这些事就发生在她身边，她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梁姑娘是好意救人，只是若它真为雨师石，误入雨师幻境的人恐怕会被雨师石吸收。”陵游目光诚恳，“希望梁姑娘能先将她们放出，由我与师妹带回先送回村中。如此我等亦好与村民们有个交代。”
“好。”梁藻紧了紧手中的石头，她的手微微颤抖，她还记得幻境中孙映舟与她说的话。
当时她趁机探查过，最早进幻境的小香和小来确实不见了。那时她才知晓，她被骗了。
那人只告诉她石头可以催动出幻境，可以将女娃收进幻境里好生过日子，却不曾告诉过她，石头也是需要人作为养分的。
她心境动摇，这才毁了困住孙映舟二人的幻境放出他们。
她心中愧疚，本是好心想救人，却无意害死了小香和小来。梁藻凝神静气，短暂撇去心中的内疚不安，驱动手中的雨师石。雨师石上白光一闪而过，几个光球从石头上飞出，落在地上变化出人形。
本就逼仄的山洞此刻已然无落脚之地，孙映舟和陵游退后几步，走出了山洞。洞内放不下，光球便落在洞外。
地上的女孩们双眼紧闭，陵游上前探了探她们的鼻息，都还活着。只是有些人鼻息微弱，看上去面色并不好。
陵游指尖微动，在女孩们的脸上一晃而过，灵力灌输到她们身上。她们的面色转好，逐渐变得红润。
“她们都还活着。”陵游朝着孙映舟点点头，他的视线回到地上的女孩身上，九人……数目不对。看来另外两人已经被雨师石吸收，再回不来。
“二师兄……”孙映舟欲言又止，她也看出女孩的人数与陵游所说的对不上，但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上前一个个查看她们的情况。
“这些妹妹先送回村里，其他的之后再说。”孙映舟抿着唇，半晌说出这么一句。而就在此时，梁藻手中的雨师石忽而飞出洞外，不知去往何处。
梁藻没能抓住石头，攥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担忧地望着洞外。阳气渐重，她半步也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雨师石飞离。
她猜想许是石头嫌弃自己无用，去找其他的主人。又或许是那人见从自己手中捞不到好处，便将石头收了回去。她看向身侧的狗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为什么相信他们？”狗子发问。
“我相信的是她，她救了我。”
狗子顺着梁藻的视线看去，孙映舟正咬牙将地上的女孩扶起，她的裙摆上还沾着泥土，是他先前与之互殴留下的战果。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发丝闪着微微的光。她的眼眸很亮，像黄昏时的净河，水波泛着碎光。
狗子想起方才的对打，不由自主红了脸，她的皮肤柔软细腻，自己的手同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树皮。他局促地将手背到身后，忽而不敢再看她。
那种感觉就像他看到阿萝姐时一样，但阿萝姐温柔，这个臭道士咋咋呼呼的他怎么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