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的百姓和守军将士们在缺水少粮、战事胶着的艰苦环境里熬了近三个月, 说得好听就是闭门守城, 说得难听就是当了三个月的缩头乌龟, 士气也好民心也好, 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www.zhongqiuzuowen.com但在今日这番堪称戏剧化的一战之后, 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郁闷和憋屈,终于在纪宸予把攻城的敌军主将——西狄皇室中心成员之一, 小国主的四叔,征亲王肖明立一条胳膊打成好几截时, 痛痛快快地出了这口恶气!
如今虽是月上当空的夜半时分了,但在亲临前线与战士们一同打赢(坐镇也算嘛)了这开门第一仗的帝王金口玉言下, 全城开仓放粮、军民同庆!在战争的阴霾下担惊受怕许久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 领着补给队伍送来的新鲜米粮, 在城内多处架起了比人还高的篝火堆,让那熊熊燃烧、几乎映红了大半个夜空的炫目篝火彻底扫除这鹿城里的种种低气压!
百姓们载歌载舞、将士们高声谈笑,边关地区独有的羌笛声和异域舞者们的舞乐声激起人们阵阵高声喝彩!这般热闹的场景, 自从去年昱国战败以来,还是第一次在鹿城出现……
“……我喜欢这个曲子,它叫什么名字?”唐艾伦身为帝王,虽然很想去那热闹非凡的欢乐场中走一番, 但‘帝王’这个身份自带的冷场效果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低调地远远坐在人群之外,听着那直冲云霄的乐舞歌声,一边捧着甜而不腻的糖茶喝一口,一边拿着热乎乎的鸭蛋咬一口, 倒也自得其乐了。
他身边坐着莫名挺直背脊、坐姿无比端正的纪宸予,负责守卫的禁军将士们把他们二人围在中间,非常识相地背过身视线向外,目不斜视地尽职做好自己的守卫工作。
纪宸予垂着眼眸,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稳,道:“回陛下,此曲名为‘献灵’,是边塞之城的百姓们用以歌颂上苍、赞美英灵亡魂的歌曲。”
小纪元帅从小跟着家里人走南闯北、四处征战,边塞之地的风俗和乐曲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反倒是从小没个朋友、被困在老唐家那滩浑水泥潭里挣扎着长大的唐艾伦对此格外好奇,捧着热乎乎的鸭蛋直竖起耳朵听那阵乐舞之声听得津津有味。
……陛下看起来很开心。
眼见着唐艾伦已经不知不觉吃下了三颗鸭蛋、四块酥饼、好几杯甜茶,这已经是超出了帝王平时的最大饭量许多了,纪宸予看在眼里,心里那点莫名的不自在逐渐消散,看着帝王神色柔和的侧脸轮廓,眼神中慢慢透出了一阵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着迷……
只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只觉心中喜悦不已。
……一时之间,帝王远眺民众起舞歌舞,少年将军郎静默凝视帝王侧脸,气氛平和而柔软,还带着些微昭然若揭、却偏偏蒙着一层轻薄窗户纸的暧昧气氛。
…………唐艾伦很少会对周围的事物感知这般迟钝,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跟纪宸予相处久了,就越会对这个其实只有18岁、放在现代也不过是高中刚毕业年级的少年郎倍加信任,甚至根本没把他当个少年人来看待。
待在纪宸予身边,总能让他感到平静……
嘹亮婉转的羌笛声吹到一个高高拔起的音调,然后飞快地落下,几个快速的收尾曲调之后,终于以一个漂亮的截断来结束了这一曲灵动悦耳的‘献灵’。
唐艾伦下意识地勾起了嘴角,轻轻鼓起了掌:“Bravo!”
“……?!”纪宸予一激灵,做贼似的飞快收回自己的目光,刚好错开了帝王看向他的视线——
“你怎么不过去和他们一起?”唐艾伦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小时候是唐家身份尴尬的孙少爷,少年时是没人敢惹的刺头少主人,成年后更是成了让人闻之色变的霸道总裁,早已习惯了自带的冷场光环和远离热闹人群的冷清,但他看向纪宸予,却觉得这小子不应该和他一起在这浪费时间,便开口说了句:“朕周围有这么多禁军守着,能有什么事,你去吧。”
“……唯有这一件事,恕臣难以从命。”从不违抗帝王的小纪元帅难得一见地对帝王板起了脸,语气有些闷:“自从上次中庭之事……臣发过誓,再也不会让陛下身陷危险之境了。陛下莫担心,臣原本也是不打算过去那边的,以臣的身份,参与进去也只会让周围人不自在罢了。”
这倒是真话。他们一个是元帅,一个是皇帝,都是走到哪冷到哪的身份。
唐艾伦捧着温热的甜茶小抿一口,笑到:“咱两倒是沦落到一块儿了。”
就在纪宸予要开口劝他不可这般形容自己之前,深知他脾性的唐总就话锋一转,道:“知道朕为何今晚要开粮仓让这鹿城军民同庆吗?”
唐艾伦一歪头,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身旁的少年将军郎,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记得?”
“今天?”纪宸予一愣,下意识去算,只诺诺答道:“今日应是腊月二十三了,距离除夕,也不过寥寥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