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快要到升国旗的时间点了。www.maixi9.com
把演讲稿翻来覆去读了几十遍的祁初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把演讲稿放到桌子上, 把脸埋在手心之中, 深深地呼吸着, 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但心情平复是平复了,脑子中却一片空白了。
他重新看向了自己的演讲稿,发现他变得像是不认识字一样,演讲稿上的一个字都看不懂。
祁初闭了闭眼睛,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才重新看向自己的演讲稿——
演讲稿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手拉手地连接起来了一般, 正绕着他一片空白的思绪转着圈圈。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祁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却感觉自己胸膛中那种溺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祁初, 你怎么了?”
这时候秦远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内心情绪的泥沼里给拉了上来。
“你是太紧张了吗?”
秦远辰皱着眉头看着他。
祁初叹出一口气,僵着脸上的表情看向一旁的秦远辰。
他张了张口, 但紧绷的嗓子却愣是发不出声来。
祁初之前真觉得在大众面前演讲这事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念演讲稿嘛。
但在这上台之前……他才真正认识到——
有些事在想象中和在现实中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他长这么大, 能真正称得上是单独在大众面前发表言论的——
也就以前年少轻狂打群架放狠话以及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
这突然让他在全校2000多人面前做个演讲, 能不紧张吗?
最关键是他算错时间了,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做不好自己的心理建设啊!
“没事的, 放松一点。”
秦远辰拍着祁初的肩膀试图安抚他。
我也想放松一点啊,祁初在心里嚎出一方汪洋,用眼神控诉着眼前这个站在说话不腰疼的人。
“你到时候就找一个自己熟悉的人,看着他,想象着是对着他一个人演讲就好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秦远辰给出了建议。
我要是有那想象力,还不如直接把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当成空气来得直接一点。
但祁初表面上还是艰涩地开了口。
“那我等下……试一试。”
鲜红的国旗在国歌声和全校师生的注视下, 缓缓上升着,直到国旗杆撞到旗杆的顶端,发出金属相撞般的闷钝响声。
等到国歌奏完,广播中传来“第二项,国旗下讲话”的声音时,站在一旁的祁初才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国旗台。
他一手扶着眼前架好的话筒,一手拿着自己的演讲稿,把自己那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给压了压,开口道——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来自高二(1)班的祁初。今天我国旗下讲话的内容是……”
大概是因为紧张,祁初的声音崩得有些紧,声色也压低变沉了些许。
听起来少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和灵动,却多了几分严肃和沉稳。
祁初拿着手上的演讲稿读着,脑子中却是一片空白。
底下学生的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交汇在他的耳中。
聚成了一片喧天锣鼓。
但他此时唯一能听到的,却是自己胸膛中那剧烈的心跳声。
祁初像是把耳朵贴在了铁轨上,而自己的心跳声就是那疾驰而来的列车。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好似被分离了开来,身体昂首挺胸地站在国旗台上自信地做着旗下讲话,灵魂却飘了出来,完全状态外地漂浮在他的脑袋上,愣愣地盯着台上的自己——
我在读什么?我有读错吗?
我朗读时的情感到位了没?会不会太平淡?
我有把衣服扣子扣好吗?裤子拉链有没有拉好?
我站直了吗,有挺颈、挺胸、挺腿;收下颌、收腹、收臀;眼睛正视前方吗?
……
最后千万个不确定的问句化为一个——我怎么还没读完!?
祁初的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听着台上自己念演讲稿的声音越来越快,语气也越来越平淡。
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你读慢一点慢一点慢一点,分下轻重缓急,读得稍微抑扬顿挫一点!
但台上握着话筒的“祁初”根本听不到他此时半指导半崩溃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地快速读着。
完了。
祁初游离在身体之外的意识蜷缩在自己身体的脚边,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罢了,就这样读完吧,也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