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只是做做样子,想着能唬到李安福,渐渐的,杜醒好像难以自持地入了戏,他似乎真的成为了那个心有不甘,含恨而死的邱连平,死死掐着李安福的脖子,神情疯狂,冲着他失控地倾泻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
【宿主!宿主停下!他快被你掐死了!】
【宿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发热昏沉的大脑中,一个不断大喊的电子音逐渐成型,慢慢清晰起来。
杜醒的手颤抖了一下,一片模糊的视野陡然透进了光,意识重新苏醒,斑斓的色块在视野里组建成型。当他低头看到憋到满脸猪肝色,面色狰狞,几近窒息的李安福时,他猛地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李安福捂着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气管像被砂纸磨过一样,说话声沙哑的厉害,连吞咽唾沫都火辣辣的疼。
杜醒从他身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四肢冰冷,眼神麻木。
他曾经杀过人,也不畏惧杀人,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差点失手杀掉人时,情绪有这么大的起伏。
不是害怕,也不是愧疚……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如同无形的黑雾一般将他的心脏笼罩其中慢慢腐蚀的,绝望。
看来他真的被邱连平影响到了。
杜醒俯视着躺在地上刚刚经历过死里逃生,满头冷汗的李安福,从胸膛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地说:“你说的那些想要我命……不,是想要天启者命的人,把我引荐给他们。”
他有些神经质般地哼笑一声,喃喃低语:“他们说的没错,天启者确实该死。”
才切肤品尝过近在咫尺的死亡的李安福又哪敢说一个“不”字?
因为身体的疼痛,李安福甚至做不到直起腰来,他躺在地上,手掌在裤腰带边上艰难地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手机,拨下了一个号码,哆哆嗦嗦地放到耳朵边。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人接。
顶着杜醒仿佛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李安福在心里拼命祈祷。
也许是他的愿望被人听到了,过了几分钟左右,电话接通了。
冷冰冰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什么事。”
“您,您现在有空吗?”李安福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说,“我有件事情必须要跟您说。”
杜醒在他的脑袋边上蹲下,李安福抬眼看到他肌肉绷紧的膝盖窝,一个哆嗦,战战兢兢道,“这事非常重要,是关于那天……送去的那个天启者。”
“计划没有成功,他逃跑了。”
那头的男声显得尤为烦躁,随后电话里隐约传来一个女人争执的声音,男人捂住听筒,似乎高声朝她吼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你想说什么?”
“事实上……”李安福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不激怒对方,“那个天启者,他现在就在我这里。他……他想跟你们谈谈,他有意愿加入这个队伍。”
电话那头静默了整整十秒钟。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耍我。”男人口气冷漠。
李安福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说:“我没有骗您,这是真的!我现在就把手机给他,听到他的声音您就会相信了。”
他把手机递给杜醒,杜醒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放在耳朵边。
“喂。”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醒听到男人压抑着愤怒的冷笑:“我记得你的声音——确实是你。”
“上次没有弄死你,真是遗憾。”
“不遗憾。”杜醒打断他,“你讨厌天启者,我也讨厌天启者,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讨厌天启者?”
男人似乎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似的,大笑出声,“你这种踩着普通人享受了福利的天启者凭什么这么说?”
“从我8岁那年被那对该死的夫妻送去改造,直到现在,我做梦都想弄死那些所谓的天启者。”
杜醒眼神清醒冷静,说话的语气却带上了疯狂的偏执,“15天的基因排异期,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熬过去之后,却又被告知手术失败,父母拿我当扫把星拖油瓶,把我扔到大街上自生自灭——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社会,不是这帮该死的,高人一等的天启者,我怎么可能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原以为对方不会这么快就信任他,但他没想到他这几句疯话好像一下子戳中了对方内心深处隐秘的心思,男人听完这些话后,竟跟着附和道:“你说的没错。”
“如果没有那些天启者,我们本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男人低吼,“谁还敢轻视我们,谁还敢把我们当垃圾看待?基因肮脏的他们才是阴沟里的老鼠,该跪在我们脚边对我们俯首称臣!”
【听听,没有技巧全是感情,人家比你真情实感多了。】K9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不忘吐槽道。
【我这算任务成功了吗?】杜醒问,【这帮人是杀人凶手,八九不离十了。】
【不算哦。】K9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任务完成的条件是你得找到失踪的被害者才行。】
既然如此,那么看来他还不得不加入敌方深入打探了。
杜醒对电话那头说:“既然志同道合,那么能让我加入你们吗?”
刚才还情绪激动的男人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不行。”
“你想加入我们的话,首先得通过测试,我们才能看到你究竟有没有加入的决心。”
“你不能让他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