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分明已经不再是优胜劣汰的原始社会。

是更先进、更文明、更具有多样性和包容性的，秩序井然的社会。

而杜醒这样的想法，无疑是人性减少，野性增加的表现，是退化的象征。

杜醒深呼吸一口气，把那在一瞬间脑中喷涌而出的想法全都压了下去。

他避开那双血红的眼睛，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自动打开了，露出里面光线明亮的室内。

看内部装潢，这里似乎是一个办公室，酒红色的真皮沙发正对着门摆放，宽大的黑色办公桌放置在沙发斜后方。一个男人坐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望向门口。

他看上去有三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面容英俊，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魅力。

见到杜醒进来，他站起身，一边露出得体的微笑，一边伸出右手来:“非常高兴见到你，杜醒先生。”

他的礼仪与态度实在是无懈可击，杜醒被他的气势所影响到，下意识回握住他的手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按照系统给他的身份，他现在应该是邱连平的年纪，也就是31岁，和面前这个男人不相上下的年龄才对。

但是显然，他这冒牌货在真正的成熟男性面前不出一秒就原形毕露。

手中握着的手掌温热宽厚，手心粗糙，大拇指与食指相连的那一块皮肤有细细的薄茧，说明对方有用枪的习惯。

联想到门上那血腥可怖的人体标本，杜醒将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起来。

握手一触即分。

“我叫李嘉誉。”男人自我介绍道，“是这个组织的首领，不过你不需要拘束，放松一点就可以了。”

他的语气有些莫名的骄傲，“我们这里的氛围非常轻松，我相信等你进来以后很快就会融入了。”

“据我所知，”杜醒不想再和对方客套下去了，索性开门见山地说，“你们组织没有收天启者的先例。为什么同意接受我？”

男人有些诧异，似乎惊讶于杜醒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从胸膛里发出一声沉闷的笑意，说:“是的，你确实开了先例。”

“我们这里所有的成员，无一例外，都是普通人，年轻的，年长的，苍老的，将死的，我们不拒绝一切提出申请的普通人。”浅褐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而你——杜醒，是第一个提出想要加入我们的天启者，并且让我们看到了你的诚意。”

杜醒没说话。

以这些人的视角来看，他攻击了刑事科警署，还亲手溺死了一个天启者，能做出这些事肯定是真心想加入他们的。

“作为首领，我自然是乐于见到我们的组织壮大的，所以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呢？”李嘉誉微笑着说，“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即使你抛弃天启者身份加入我们，也总会有一些心思敏感的朋友感到为难，这点你应该清楚才是。”

“而且，因为你特殊的身份，我们会额外将一些困难的任务交给你去做，即使那非常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过，我相信，在成功完成赵家文和孙晗给你出的难题后，这个对你而言应该不成问题。”

赵家文和孙晗就是和杜醒通过手机联系的那一男一女。

“我不在乎。”杜醒说。

李嘉誉笑了起来，他似乎非常满意:“非常好。”

“既然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地给你看一些东西了。”

李嘉誉走到门口，与他擦肩而过，耐人寻味地说:“接下来请跟紧我——我怕你太过吃惊，一不小心落下了。”

杜醒点了点头。

李嘉誉走出了办公室，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带着杜醒来到了第三层。

在按下了墙上某个开关后，整层楼都亮了起来。

这一层楼的地面都被填平改造，装修成了与以下两层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以杜醒的眼光来看，这里更像一个私人的……水族馆。

大块大块平铺在地面的大理石墙面与地面雪白光洁，上面竖着多个圆筒状的，像是展览水母一样的透明玻璃水舱，里面是空的，水舱舱体顶部与天花板所相连，形成了一个中空的黑色孔洞。

“这些是装什么的？”杜醒忍不住开口问。

李嘉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里走，最后在一扇看似平平无奇的圆形拱门前停下。

李嘉誉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金属卡片，放到智能门锁上扫描过后，门锁自动解开，李嘉誉推开了门。

他敞开了门后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退开了一点，给杜醒留出了位置，让门后的景象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他的面前:“请慢慢欣赏。”

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杜醒的想象。

或许称之为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