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升旗，梁月在队伍后面站着，一分钟听到了五个喷嚏，她皱着眉顺着过道往前走，还没几步就在她侧后方传来“阿嚏”的声音。

梁月转过身，看到了两个鼻子红红的人，他们挨着站，前面的姓云后面的姓阮。

“知道自己生病了就克制点。”

梁月说话间阮哈拿纸巾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擦了擦扔到校服一边的口袋里，又从另一边取了新的卫生纸。

“你们这样会传染给其他同学的。”，梁月指了指两个人，“去最后面站着，离最后的同学也远一点。”

两分钟后，梁月又从队伍前面走到了最后面，离两人有三步的距离，“升旗过后，你俩去门岗拿两个口罩，然后在第一节课前把桌子搬到后门原来的位置。”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坐同桌之后要是再犯任何班规校规，叫家长这个事我会落到实地。”

阮哈刚闭上眼准备养养神，一分钟后梁月又来了，“我巡查的时候钟音解释是她的原因，让我不要处罚你们。”

“钟音硬要你们穿想来你们也不会给她面子，不过如果你们大早上不打球，换了衣服也不会感冒。”

梁月推了推眼镜，继续补充道：“钟音挺好一姑娘，你俩给我好好听话，把文艺汇演整好，别让我在别人谁那听到你们欺负同学。”

梁月走后，阮哈闭上眼脑子里都是钟音那张脸，他很轻地“啧”了一声，索性把眼睛睁开看向主席台正慷慨激昂演讲的领导。

半晌后，他板着脸将视线很快速地从云阿脸上划过，发现他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后，阮哈又“啧”了一声。

他现在听到“钟音”两个字就烦，倒不是被她那“梁吹”的性格恶心到了，而是自从周日排练回家之后云阿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也不跟他说话，明明昨天早上还好好地跟他开玩笑。

虽然两人还是一如往常，照样一起睡、一起上学，但他就是觉得云阿的兴致不高，话也少了很多，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开学第一天。

具体表现在——给他加菜会客气地说谢谢，帮他铺床会疏离地说不用，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抱玩偶，早上喊起床的时候明明和之前一样的步骤眼中却带着戾气。

就像现在，阮哈搬完自己的桌子去帮云阿时，他会推开阮哈放在桌边的手，疏离的语气送出两个字“不用”。

而阮哈懒得理他这突如而来的脾气，冷着脸赌气般地将人推开搬着云阿的桌子就走了。

谁都不乐意和解，谁都不甘愿说出心里话，这样的相处方式一直持续到周四早上学校举办的文艺汇演。

游城一高在这次文艺汇演上下了大功夫，把积灰的小礼堂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个班的服装道具需求也基本上满足了。

小礼堂座位有限，本来学校是安排平均给每个班几个资格，剩下的人在班里上自习，但是又考虑到没有老师的教室相当于游乐场，索性花高价在操场转播。

高一高二加起来一共20个班，高三不参加，按照抽号，高二4班是第二个出场的，此时此刻正在后台准备上场。

“下一个剧目，由高二4班带来的——《孔雀东南飞》节选。”

台上一棵道具树，两张古式椅子，背景是投影的根据场景来切换。后台站着梁月和钟音，两人正往台上几人看去。

梁月推了推眼镜，有些担忧地说，“那棵树能撑住阮唐踮脚一挂吗？”

钟音闻言一愣，她呆呆地开口：“老师，是云朵挂不是阮唐。”

“不是阮唐演焦仲卿？”，梁月皱了皱眉瞥向台上身穿长袍的阮哈。

“是啊……”，钟音突然想起来什么，心说坏了，果不其然下一秒梁月的声音传来。

“焦仲卿自挂东南枝，不是刘兰芝。”

文艺汇演所有演员都会在台上站着直到结束，所以两个人根本没办法把这个事告诉给台上的人。

梁月焦急地看了看台上剧情已经演到焦仲卿知道刘兰芝要改嫁了，又将视线转向台下第一排正中间的领导，愁地直皱眉。

“贺卿得高迁。”

阮哈现在的心情跟焦仲卿应该也差不了太多——他罩着云阿结果回头发现人家根本不承情，还有了心上人。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但作旦夕间。”

他觉得原文比翻译更能体现情绪，念词时心里一阵阵发酸，像是被蒲苇勒着缠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地缩紧将心都挤在一起，表情难受又委屈。

阮哈索性偏过身去，将视线抛向了台上的那棵树，仿佛现在就要自挂东南枝，“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台上安静了两秒，就当阮哈以为云阿忘词，准备说两句找补一下时，他垂在身侧的手被很轻地勾了一下。

云阿走了两步，正巧挡在了他和树之间，没有刘兰芝本来的愤慨意味，反倒是缱绻浓长的柔情。

阮哈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得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心也跟被猫抓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