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吃瘪,林美临不禁捂嘴窃笑,其实那都是她编得瞎话。
虽然童塔塔比较单纯,不太会隐藏情感,但也不至于夸张到人尽皆知。
她只是单纯想看儿子不爽的样子。
而被老妈一番话搞得心情颇为憋闷的系临城,上楼就直接钻进了浴室里。
三十一度的水温对人体来说有点微凉,但他很喜欢这个温度。
尤其是水初淋下来,皮肤被刺激到毛孔迅速收缩的瞬间,整个人都苏醒了。
尽管从小就处在被告白与被送情书的状态中,但并不代表,他能适应有人整天拿着大喇叭到处喊喜欢他。
某人当初的“雄伟壮举”着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连锁反应似乎从未停下,好不容易从上一种如芒在背的状态里得到片刻喘息,结果下一秒的如鲠在喉又搞得他措手不及……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去年秋天被告白的情形。
太过惊诧与难堪,系临城心底不太愿意去主动勾起回忆,偶尔几次闪现,都会被后来发生的滑稽状况夺走注意力,以至于,他似乎从未认真地去回想过那场告白。
此时他才发现,当时的场景,竟然已经模糊到快要描不出具体的轮廓。
只隐隐记得,对方说了句奇怪的告白词,以及手臂上糟糕的礼结。
可对方当时是什么表情来着,被告白时自己似乎都没有去看他的脸,为什么会没有去看呢……
大概是觉得不重要,彼时他满心都在思索论文课题中的变量,只想着赶紧去餐厅补充一点碳水和维生素,以激活快要窒息的脑细胞。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来着,不需要……
对于告白的人来说,这算是拒绝对吧。
但其实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拒绝或者接受,只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所想,没有仔细地思索那三个字背后的真正意义。
彼时的对方会是什么心情呢,失落吗,难过吗……
“你是极优质的Alpha,你是家族近几代里最优秀的孩子”这样的声音从小就在他的耳边回荡,在他还没有搞明白到底什么算是极优质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动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从小就被这样说,自己在很多方面确实超出常人,哪怕他并没有为此去努力过。
优越性,似乎从一开始就在他与很多人之间划下了不等号。
所以,面对“这样”的自己,对方当时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选择告白的呢。
被嘲笑、戏弄与欺负的时候,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的呢……
抹掉脸上的水流,系临城伸手关上水龙头,转身拿过浴袍,披在了身上。
顺手提溜过背包,放到矮桌上,今天他没往家里带任何一本学习用书,但他的书包却鼓囊囊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
扯开拉链,翻过背包,信件扑簌簌地被倒在桌上,堆成小谷堆,滑向四周,掉到了地毯上。
将空包扔到一边,系临城直接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
随手捡起脚边的粉色信封,心形的水晶贴纸有点梦幻。将贴纸撕开,不知是背胶黏性太强还是他操作不当,信封口被扯破了。
他只好顺着破口将里面的信取出来,看上去是个女生写的,时间大概是高一下学期。
「系临城你好,」
嗯……起码还有个称呼,某些记忆浮现,系临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的阅读速度很快,再加上这类“读物”基本不需要思考,没多会儿他就将掉在地毯上的信全看完了。
有女生写的,也有男生写的,大多数是Omega,另一部分是Beta,还有几封是Alpha写的。
确认是Alpha之后,他放到了一边,倒不是对取向少见多怪,只是没想到现在竟还有Alpha会以写情书的方式向他表达倾慕,尤其还是一中里的Alpha。
不过凡事无绝对,自己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我好喜欢你的眼神,感觉像是能把人吞掉……从没见过你这么帅的男生学习会那么好……」
「刚上高一时我就听说过你们家的事,但我想说我不在乎那些物质……」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我想不记得,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I\'ve seen your basketball game before, and you\'re the only one who stands out in the crowd. It\'s really great!」
「为什么给你写了那么多次信,你都不回一下,仗着喜欢你,所以就故作冷漠吗?拽什么?」
「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我是特别的,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家拥有本市最大的……」
「吾之情意恰如“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
系临城将最后一封信塞回信封里,撂到旁边。所有桌子上的信件都转移到了地毯上,每一封都被拆开过。
他向后一仰,未干的发丝被压在后脑勺处泛着湿意,有点微凉。
相貌、成绩、家世、才华……似乎可以被归类为这些——他们喜欢自己的原因。
可是所有信件看下来,他并未感觉出这些人了解自己,太多虚无缥缈的幻想,夹杂着部分露骨的现实,甚至还有一些恼怒与愤恨。
这就是喜欢吗?作为被喜欢着的自己,应该感到开心吗……
不知为何,幻想也好,现实也罢,亦或者恼恨,他都没办法去感同身受。
尽管他努力地代入到每一封信的口吻中,试图去捕捉字里行间包含的每一种情绪,然而到最后,他仍没能感受到齐野所说的那种刺刺麻麻的痛楚。
不知这些人在给自己写的时候,是否曾感受到……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哥,该吃饭了。”连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系临城转头应答,“知道了。”
他盯着地上成堆的信件看了片刻,随即起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