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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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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无天使来接你?」

「你灵魂可有浮起到天花板看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

小行有纹有路,问外婆:「痛不痛,怕不怕?」

小仍最好,不大会说话,只是依偎在外婆身边。

伍太太看了看情况,叫不为过去:「你睡哪里?]

「我住外边宿舍。」

「这——」

不为按住母亲,「嘘,我很好,妈妈别担心。」

这时伍先生走出来,不劳把他扶到妻子身边。

他看住老妻很久,忽然笑了,「你回来了。」

伍太太笑答:「是,我回来啦。」

老人又问:「英伦天气好吗,有无下雨?你毕业没有?」

伍太太忍不住问:「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他不加思索回答:「你是岑美伦。」

不虞问:「谁叫岑美伦?」

伍太大叹口气,「他的一个表姐,自小在伦敦读书。」

又记错人了。

大家正在欷-,老人却叫起妻子的名字来:「咏坤,咏坤。」

伍太大连忙回应:「这里,我在这里。」

老先生却指着电视荧幕上一个花枝招展的歌星。

大家不禁颓然。

不为一声不响,替父亲-背。

一切爱与恨都在伍先生脑海中一笔勾销。

夜深,一家人倦得抬不起头来,纷纷淋浴上床。

不为刚想离去,经过书房,看见不虞还在那里。他盯牢小型保险箱发呆。

不为讶异问:「你看什么?」

不虞问:「密码是什么?」

「我不知道,问母亲好了。」不为只觉好笑。

她已经不再为这种事生气。

背后传来母亲的声音:「谁想知道保险箱号码?」

不虞不好意思,〔妈,你怎么起来了?」

「不必猜度,密码是十二九十一,正是你们三人生日日子,你把箱子打开来看好了。」

不虞嘻嘻笑「我去休息。」

「不」伍老太坚持,「现在就打开,免得三更半夜有人睡不着爬起来偷偷看。」

不虞红着睑,照密码打开箱子,里边空无一物。

伍老太问:〔放心了?以后再也不必锁上。」

她转头慢慢走回楼上。

不为叹气,「这下你可满意了?」

不虞讪讪地,〔没想到老太太火气十足。」

不为看着大哥,小时候他一脸精灵,功课也好,没想到越老越蠢。

她又叹口气,转身离去。

听到大哥在身后喃喃说:[财物一定是挪到银行去了,必是防着艾历逊一家。」

不为默默站到门口等车。

于忠艺开着吉甫车过来。

不为问:「这么晚还未收工?」

他笑笑不答。

不为说:「那么,请载我到山上散心。」

她叫他在便利店停车,买了半打啤酒。

车子驶上山,不为喝酒解闷。

〔你也来一罐。]

「我需开车。」

不为点点头,「你是个好青年。]口气像一个大妈,不为自己先笑起来。

于忠艺不介意,只是笑笑。

车子停在山顶,一天星光灿烂,衬着满地霓虹灯,像煞整个宇宙铺满珠宝。

「小于,说说你自己。」

他想一想这样开始:「我在上海中学毕业后本想出国读书,可是经济情况欠佳,于是申请出来打工储蓄留学费用。」

一句话解释了他为什么在伍家做护理人员。

「你受过训练?」

「有,我有证书,学过一年病人护理。」

不为说:「你一定去得成,有志者事竟成。」

「谢谢你鼓励。」

「当年我学校有不少人半工读,一个男生早上四时起来往鱼市场帮父亲宰鱼,八时来上课.浑身腥臭,大家忍了他四年。」

于忠艺点点头。

〔多得你悉心护理家父,这些事本来应该由子女来做。」

「子女各有家庭工作,还是由专人负责比较妥当。」

「家父有无给你麻烦?」

他欠欠身,「不可以这样说。]

不为近年已经很少碰见这样有礼的人,十分欣赏。

他想一想「不知怎地,老先生不大愿意剪指甲,他说会痛。」

不为笑出眼泪「我两三岁时候,一剪指甲,便雪雪呼痛,因为指甲也是身体一部分肯定会痛。」

于忠艺也微笑。

不为叹气:「其实指甲与头发都是死物,真是越短越好。」

不为开了第三罐啤酒。

于忠艺劝说:「别喝太多。」

「一个人喝不了多少。」

于忠艺说:「我也喜欢啤酒。j

i对于这个都会呢,有什么看法?」

他笑笑不说。

[没关系,我离开本市已久,感情也颇疏离。」

「都会居民,十分幸运,机会多多,时势造英雄,二十多年繁荣,发掘不少人才。」

「今日呢?」

「今日竞争比较大,需要脚踏实地,沉住气努力做事。」

「说得很好。」

他打开吉甫车天窗。凉风习习,一只草蛾轻轻飞进来,停在椅背上。

于忠艺说:「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为不想失态,点点头。一进公寓,便倒在床上睡着。

半夜醒来,觉得口渴开亮灯,发觉那只飞蛾跟了她回来。

不为轻轻说:「你朝生暮死,为何打来扑去?」

开了窗让它飞走。

这一醒睡不着了,淋浴洗头,起来工作。

看看天亮起来。

翁戎在窗台上摆了一盆小小茉莉花,零星三五朵小花,可是清香扑鼻,叫人无限欢喜。那些男生的电话仍然不绝,录音机贮存量已满,统统成为遗珠。

门铃一响,不为知道又是保姨送早饭来。

她去开门。

「今日换换口味,吃碗雪菜肉丝面,不为你胃口甚差,人人长肉。独你消瘦。」

不为看到玄关地下有只死去的飞蛾,已变成焦黄色,它始终没有飞走,不为用纸巾轻轻包起。扔到垃圾桶。

「我要去买菜,你爱吃什么?」

「妈,有天觉得人多事烦?」

「她不知多高兴,心甘情愿照顾全家。」

「睡得可好?」

「好极了,一早起来张罗早点。」

「手臂呢,活动得可好?」

「年纪大了,即使没有病痛,也不能同后生比。」

保姨是避重就轻高手。

「我中午时分过来。」

保姨出去了。

不为自有烦恼。

翁戎十天八天后出差回来,她得找地方搬走。否则,就得回外国去。要不,在外头租地方住,这需要钱。不为手头上没有现款。

一个人要争气,可得有点钞票才行。

毕业已经好几年,老是挣不下钱,不是没有收入,可是左手来右手去,又一向贪欢。香槟一箱箱抬回,旅行乘头等舱.连珠子都穿凯斯咪。

真正等钱用,又不想问母亲要,她会到酒吧客串酒保,她有一件在唐人街买的宝蓝色缎子旗袍,穿上非常夺目,头发梳髻,插两枝筷子,问洋人:「给你来一杯苦艾酒如何」,小账麦克麦克,塞满口袋。

酒吧里同事全是尚未成名的演员.写作人、画家编剧……

她叹口气,可是,伍不为没有节蓄。

大姐都觉得父母有钱,不为却不那么想。开始的确有,但是已经用了那么多年,华人说坐食山崩,就是这个意思。

父亲退下来已有十年,开始还不肯看医生:「忘记车匙放哪里有什么稀奇,渐渐连车子在何处也不记得了,跟着,人名、地名,全部遗忘,医生立刻知道是阿兹咸默症。

伍太太决定在家照顾丈夫,支出庞大。

到了今日,不为不觉得他们还有巨额存款。母亲的首饰像不劳说的那对西瓜玉镯,还有两只五卡拉左右的钻戒,都好久没见,下落不明。

可能已经变卖。

既无场面可出,不如套现。

是以小保险箱内空无一物。

中午,回到娘家,发觉孩子们上学去了,只剩小仍一人,姐夫艾历迅也不在。不劳说:「他到中文大学去面试。」眼角瞄着大嫂,表示艾历逊不是吃白饭的人。

大嫂立刻笑道:「捞一两节课教,也够剃头吃午餐的,有个去处好过没有。」

奇怪,这两个人,谁要是饶了谁,身上像是会少了一块肉似。

大嫂讲完了,看着不为。

不为想,咦,轮到我了吗。

果然,来了:「不为,我见昨晚由阿忠载你回家。」

「是。」

「他是司机,你应坐到后座,免人误会。」

不为一怔,她没那样想过。

「这个阿忠,虽不说话,一双眼睛却四处留神,日夜都在父亲身边,什么都一清二楚,不是省油的灯。」

「若不是保姨的亲戚,谁会用他。」

「亲戚又怎样,今晨我读报纸,十岁女童遭绑架撕票,元凶是她的表舅父。」

「可怕!」

不为轻轻说:「那么,辞退此人,由我们三个女将来服侍老父饮食便溺可好?」

大嫂立刻噤声。

不劳「唷」地一声。

不为又说:「抑或,送到老人院,长年对牢陌生人,任人宰割。」

不劳说:「这阿忠月薪要万多元。」

不为说:「比起注册护士,只是小数点,二十四小时服务,认真难得。」

她们两人这才不响了。

「大哥可打算找工作?」

「也正在托朋友看市道。」

「那边的房子打算租出还是卖出?」

「当然是出租。不为,这些你就不懂了,房子怎可以卖,好歹留着收租,十年八载之后,归了本,交给孩子们。」

大嫂脱口问:「爸妈这幢小洋房,现值多少?」

不劳骄傲地答:「最多值三千万,此刻尚值一千万。」

大嫂咋舌,「这么小,这么贵。」

不劳得意洋洋,「越贵越有人要。」

大娘打如意算盘:「我们两家人,不虞五百,你四百,不为也分得一百。」

「为什么你五百?」

「不虞是长子,多分一份。」

不为微笑「是,父母都睡到街上去。」

她站起来,替小仍补习功课。越教越有兴趣,英文及算术之后,教小仍写毛笔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君子不群不党……

老人走过,也过来写字,提着笔,想一会,忽然写:「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不为呆住。

「爸,爸,你都想起来了?」

老人放下笔。不再言语,恢复迟钝。

于忠艺说:「请恕我多言,有一间特殊学校——」他把资料交给不为。

不为回过神来,「啊,是,咦,这学校适合小仍。」

「在家教学虽好,但孩子们也需要同伴。」

「你说得对,我们带小份去这间惠能学校参观。」

不为立刻去与大嫂商量。

大嫂默不作声,小仍是她死穴,一点到立刻气馁。

「我去试一试。」

「不为,将来你自己有了孩子,分身不暇就不会对小仍这样好了。」

「我不会结婚。」不为微微笑。

「怎么说这种话?]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

「这个嘛——」

「我与小仍出去一次,你把所有证件给我。」

不为背着信差袋出门去。

小仍走进课室,很高兴,立刻找一张桌子坐下来。

老师替她做几个测验,表示可以即刻入学。

不为知道这是于忠艺一早替她们预约通关,才这样顺利。她再三道谢。上车时,她仍坐前座,小仍坐后座。

回家向大哥大嫂报告喜讯,却看到艾历逊满面春风回来。

不劳间:「找到教席了?」

「有待通知。」

「啐,看你高兴得那样。」

可是艾历逊每隔一阵便偷偷笑一下,不为都看在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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