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你不是说过你暂住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吗？”
简聆还记得某次在他家，他和装水电的师傅闲聊时似乎提过，她还以为那是他哪个有钱朋友多余的房子。
覃抒言咽下口中的菜，不紧不慢：“叶崇平常在球队宿舍住，这间房子就空出来了。”
“他平常都在球队，休假多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总该考虑考虑好友的约会问题。
“他训练有规定的时间休息，”覃抒言划几下手机，似乎在查看消息，但丝毫不耽误和她闲聊，“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当初就是休假，接外甥的时候认识黎婉君的？”
她诚实地点头，覃抒言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叉起一块半熟牛肉，上面还留着些许血丝：“我就知道。”
第二次了。
“你又知道了。”她戳起一小块牛肉往嘴里塞。
迷迭香的香味跳跃唇齿之间，心满意足。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那来说说你的这位好兄弟是不是也像你一样脚踏四条船呗。”
不锈钢叉子敲在冰镇橙汁杯上，震出清脆的一声。
覃抒言显然收到了警告，心里通透，却不慌不忙，果然是个厚脸皮的：“叶崇可不知道我脚踏四条船的事。”
意思是他的行为和兄弟无关。
行，那她懂了。
一顿饭在你来我往中终于画上句号。
简聆边和覃抒言过招，还能边观察好友情况。
那头黎婉君和叶崇相谈甚欢，貌似点的大部分都是好友爱吃的菜，男方还几次为她夹菜，特意挑出某些黎婉君吃不惯的配菜。
如此熟悉程度，她心下不免怀疑这两人是否偷偷背着她私下多次见面过。
许是见她视线转移出神，覃抒言也吃完最后一口，纸巾斯文擦过唇角，下一秒却从他镇定神情中冒出句令她猝不及防的话：“我和陈燮来过这里。”
简聆对这句话莫名，不懂为何覃抒言突然坦白和陈燮的交集，和这顿饭或者和黎婉君那对又有何关系。
“上次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
所以呢？她困惑，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其实自己曾经目睹过现场。
“我看见你了。”
这句话的爆炸程度不亚于当初在电梯里讲覃抒言坏话，而后被抓包。
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够好！
大脑出现片刻空白，从未想过被偷窥者的反侦察能力这么强，被反将一军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表情管理许是不佳，覃抒言似是对自己面上的错愕心满意足，仿佛演员在观看精心设计的表演下观众的绝佳反应。
可不等她作出下一步反应，放置在他手边的电话突然亮屏，随即铃声响起，于是简聆也得到空隙喘息，思索是从何时起就被察觉。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再去思考这些也成无关紧要。
她还得分神去看黎婉君那边的情况，然而在覃抒言坦白期间，黎婉君他们好像刚好离开。
简聆见状急忙叫来服务员买单，覃抒言还在听电话，也朝那边一瞥便知情况。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默契。
她才站起，拍拍方才叠起的大衣，梳理折痕，覃抒言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挂断电话以后也立即起身，又替她拿过嫩黄色小方包，等待简聆。
待她穿好，两人立马出门，而这回还是迟一步，人群来往中左右张望，那两人早不见踪迹。
“还跟吗？”见失散，覃抒言询问。
“走，去一楼圣诞树。”简聆说罢便起步直奔。
身侧男人虽然略显不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圣诞树？要是黎婉君想去玛特泡泡，叶崇想去抓娃娃怎么办？”
覃抒言说的这两处可都是和圣诞树相反的地方，而她却笃定黎婉君一定会去圣诞树。
不是因为她们好友多年积攒的默契，而是因为早在几天前，黎婉君便和她交代，今年圣诞一定要去T商都的特大圣诞树下打卡。
有了剧透，还怕找不到？
但简聆可不会轻易告诉他这其中的奥秘，她偏要装神秘，是对覃抒言今晚故弄玄虚的反击。
“你猜啊。”她粲然一笑。
他们往前走，穿过一楼的卖场。
既是平安夜，商家花了不少心思布置，打着红色蝴蝶结的金铃铛，绿色的闪纸和彩带与之映衬。
活泼的乐曲萦绕在这一方空间里，人们来往，一家几口或亲密情侣，好像快乐病毒会传染。
好像幸福都被召唤，降落在目之所及处。
但她已学会熟练地无视周遭的幸福，节日的氛围与她关系不大。
她只是略微失神，再快步穿过，不让后知后觉的落寞追上。
只是这次身侧多了一人亦步亦趋。
覃抒言没有打断她的回忆。
其实早在最开始她下车起，他便敏感地嗅到简聆情绪不对，所以他还是跟来了。
不过一餐饭下来，不知是因为插科打诨多了起效，还是方才那一瞬的落寞只是他多想，面前的女人又好像恢复了原样。
没事就最好。
踏出餐厅那刻，他选择将方才这句话收回。
“你还好吗？”两人走出室内不远，覃抒言小心观察她神情。
后者深吸一口气，肉眼可见地强装镇定：“我有什么不好的？”
他也不便再问。
巨大的表盘里，时针走到“10”，广场上人流量更大了，原先略有疏离的两人也不得不站近了些。
他站在她的后侧方，对于他们的关系，现在并肩还有些尴尬。
简聆则盯着圣诞树下的黎婉君不语，覃抒言也就陪着。
突然，她背影似一松，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要回家了。”
他第一反应是叶崇做了什么，只是等他将视线从简聆背影移到叶崇的方向时，却发现两人依然挤在人堆里，不知情况。
覃抒言张了张嘴，正想说那我送你回家之类的话，电话铃声却再次响起。
他猜测，许是那件事有了结果。
而当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也赫然对应他心中猜想。
覃抒言小声接完电话，一直杵在原地的简聆正夹着大衣，以企鹅的姿态怔怔地瞅着他，只觉可爱：“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简聆好似冻得有些呆了：“啊？去哪里？”
他忍不住倾身，让视线与之平视，将她大衣上附带帽子替人严严实实搂上，又特意扎上松紧带，如同他即将要收的网。
“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