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插着冲锋衣的兜，任几人轮番将他推了又推，等他们骂够了，他才悠悠清了清嗓。
“说够了没？”
语气真是挑衅十足，男人甚至挑着眉，借着身高优势俯视众人，他们的气势略败，动作上仍是不肯屈服，个个挺着胸脯蓄势待发。
“我逼死谁了？”
他一句轻飘飘的质问砸在那些忌恨他的人面前。
简聆看见他的视线依次从面前人的脸上扫过，好像在观摩一场精彩的喜剧。
“覃音骗了别人钱不想被告，自己跑路出车祸。”他还特意停顿嗤笑，似乎是在嘲弄话中主角的愚笨。
“这都是自作自受。”
“关我屁事。”
他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如同大发慈悲宣告众人死刑。
“就关你事怎么了！你这个晦气玩意儿，阿音拿你照片也是看得起你这层皮！”大叔的怡宝瓶都快砸他身上了，覃抒言还硬气得一动不动。
简聆真是受不了了，挤开抱着胸看戏的几个围观群众，冷脸嘲讽：“盗用身份信息都变成荣幸了，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哪里来的臭丫头？”另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大妈昂着头嚷嚷。
“你管我是哪里来的，还好意思说人家晦气，我还说被覃音这种垃圾东西粘上了恶心呢！”
“你……”
一连串的对吵来得急，然而下一秒，简聆却见覃抒言身后有一大汉竟不知从何处找了一块板砖，怒目圆瞪作势就要敲上他后背。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瞬的事情她也想不了太多，就几步推开覃抒言，只是身体由于惯性，竟直直朝那块板砖扑过去。
眼前一阵混乱……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勇啊……”覃抒言看着简聆被绷带和纱布裹成大馒头的脚腕和手腕，实在忍不住笑。
面前单脚跳着走的女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嘀咕：“我还不是怕你被砸……”
“什么？大点声，没听清？”他低下头，故意凑到她脸边问。
这一动作倒是招来了一记暴栗，他难免吃痛：“让你说大点声怎么还打我？”
“你该的，”她虚张声势蹦跶几下，准备下医院门口最后几台阶，“谁让你当时这么欠。”
覃抒言倒是不想再提方才在家里人面前张扬的话，直接上手扶住她手臂维持平衡：“我欠不欠他们都会骂我……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的。”
台阶还差最后一步，他闪身来到她面前蹲下：“上来吧，小瘸子。”
“你再说一遍？”身后人厉声威胁，顺带还用那块馒头轻轻踹了一下他的背。
没有任何办法，他服软，吊着嗓子似向上天祈求：“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吧！”
一阵窸窸窣窣。
而后是她安稳扑上他的后背，两颗心突然靠得很近。
他忽然想祈祷衣服隔得足够足够厚，不要让她感受到他的心跳跳得如此快。
他伸手接过她那只穿不上的小靴。
“我明明记得是往那人的手上扑，怎么他闪得这么灵活啊……”她的呼吸就在耳畔，那抱怨的话语也如此可爱。
“我也不知道，我后脑勺也没长眼睛。”他藏不住笑，庆幸简聆看不到。
走出医院的遮蔽，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她的手臂轻轻圈着自己的脖颈。
地上绘着他们的剪影，这是第一次，这么贴近。
“反正，多亏我迅速，”她还挺骄傲，语气高亢，“要不然你肯定得被砸得脑震荡什么的。”
“刚才你和他们怎么商量的？”
覃抒言停下脚步，默默掂了掂背上的人，不知如何修饰方才的情形。
他无法像早前那般，面对尖酸刻薄还能坦然回击。
与其说商量，不如说他是在慌乱地将她送医后，捺不住愤怒，朝他们劈头盖脸地痛骂，甚至忍不住揪着表弟的衣领，放话威胁。
离上一次控制不住情绪，也已过了好几个冬季。
难得失态，心下怅然。
“覃音……他就这么死了？”
“嗯。”
覃抒言对这位小叔向来没有半分好感，更何况是出了盗用他信息的事情以后。
自上次在派出所认罪，覃音便向他，以及几位受害人承诺，会在规定期限内将借的钱换上。
没想到他竟打的是逃跑的算盘……
也许是上天看不过眼，竟然让他下了地狱。
覃抒言的辈分往上数，除了这位小叔，还有一个姑姑。
也就是方才骂他最狠的那位烫着羊毛卷的女人。
而从背后向他袭击的人，则是姑姑的儿子。
他向来知道姑姑家和小叔情分最重，多年来也陆陆续续借了不少钱给小叔。
可没想到这份情谊贯穿始终，也不知小叔对姑姑家到底有多好，足以让表弟对他生了邪念。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真的就是害死小叔的凶手吧。
才让他们不惜以命换命。
“那你们还能告吗？”简聆的声音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在。
他也犹豫：“也许是告不了了……具体的还要问一下冯启喻。”
要不是当天冯启喻是在简聆面前被介绍给覃抒言，他甚至都不想正眼看这位暗恋的人的前男友。
她提的这句，让他从僵持的思维里解脱，微微松一口气。
覃抒言背着简聆走得还算轻松。
联想到前段时间她的情绪不佳，加上生病，他不禁琢磨起以后是否还要多约她出来吃饭。
正这么想着，刚好到了车位，覃抒言将简聆小心放下，开了车门后又扶着她坐好，最后才回到驾驶座上。
前方清风爽朗，天空青碧。
听听终于被放出，不安地在简聆膝上蹭着，又去嗅她手臂上的伤，喵个不停。
副驾的女人虽然战损，但有小猫的陪伴，依旧笑得让人安心。
他从家人的无理取闹的狼狈中逃出，陷入难得的安逸。
“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向专业人士请教了覃音部分的法律问题，来来回回问到底什么样的地步可以让他出来，不属于刑事诉讼，所以聊了好久，也就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才完成这章，不过如果遇到相同的情况，请一定拿起法律的武器，听律师的意见处理，小说只是小说哇，情节有所虚构。等待了这么久辛苦啦，我亲爱的读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