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在我国,父亲的地位一落千丈。孩子们认为,父亲不过是往家里存钱的人,除此之外他就是一个碍事的家伙。原因有很多,不过显而易见是父性被轻视了。他们以为不要父亲也没关系。他们不愿去理解为什么
父亲挤着地铁、受着上司的训斥还要汗流浃背地去工作。他们的思维就是,只要给我礼物,对方是不是圣诞老人无所谓。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再出现女性圣诞老人,”他摇了摇头,“孩子们是更不会感到父亲的可贵了。圣诞老人,可以说是父亲们的最后的一道防护墙了。”
日本圣诞老人平时不善言谈,但是这一篇宏论大家都听进去了。会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我也感同身受。”英国圣诞老人慢悠悠地说道。“不光是日本,全世界都在问父亲的意义是什么。也许我们真的不能轻易承认一名女性圣诞老人。”
几个人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加拿大圣诞老人站了起来。
“圣诞老人大概不只是父性的象征吧。重要的是要有颗爱孩子的心。爱不分父性母性。刚才那些话毫无意义。”
他的话一说完,又有几个人附和同意。
“不,我不认为谈父性没有意义,”平时沉默寡言的比利时圣诞老人发言了,“孩子有父亲和母亲。好的父母就是充分理解自己的职责,弥补双方的欠缺,精心抚养孩子成长。因此,意识到自己的父性和母性是必要的。”
“可是,说圣诞老人是父性的象征这也太离谱了。”芬兰圣诞老人反驳道。
“圣尼古拉斯明显地承担着父亲的责任,并不离谱。”别的圣诞老人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说了起来。
“要提高父性的价值,父亲应该做更大的努力。把它推到圣诞老人的身上是那是逃避责任。”
“世上的父亲们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得还不够。当今的父母们太幼稚了,就像孩子抚养孩子,等孩子长大以后再培养出更傻的孩子。”
“圣诞老人竟把孩子称作傻孩子?”
“本来就是傻瓜,我称他傻瓜有什么不对?”
“被轻视的不光是父亲。母亲这一边也很危险。虐待孩子的母亲不是越来越多吗?”
“现在的父母们以为只要掏钱就是抚养孩子。这样的话,孩子也不会期望从父母那儿得到爱。前不久,我收到某个幼儿园的孩子们的来信,半数以上都是向我要钱。这是怎么啦?”
议论一发不可休。有唾沫横飞者,有拍桌子大骂者,有互揪衣领差不多要打起来的。会长连喊“肃静”,可是无济于事。事态已经不可收拾了。
就在这时,从哪儿传来了歌声。
是《圣母玛丽亚》。
歌声似乎飘进了怒吼着的男人们的耳朵里。他们渐渐安静下来。
不用说,这美妙的歌声来自杰西卡。唱完后,她看了看大家,嫣然一笑,双颊微微泛红。
“有话好好说吧。大家都是圣诞老人,生气可不好看呀。”
十二个圣诞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难为情。还有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哦,对了。我烤了曲奇,大家吃不吃?休息一下,喝杯茶吧。”说着,杰西卡走出了会议室。
“哎,我来帮忙。端茶可是年轻人的事。”意大利圣诞老人追过去。
曲奇和红茶端上来了。曲奇松软可口,散发着微微的柠檬香味。吃了它以后,刚才还面红耳赤的圣诞老人们表情都和缓下来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荷兰圣诞老人对杰西卡说道。
“如果是辩论的话,等用完茶点以后不行吗?”英国圣诞老人皱起了眉头。
“不,我无意辩论,只是想问个问题。”
“可以呀。什么问题?”杰西卡问。
“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应募圣诞老人的?是从孩提时代就向往当一个圣诞老人吗?”
她微笑着摇摇头。
“替我应募的是托米,我的儿子。我一点也不知情。”
“你儿子自作主张就替你应募了?”
“根据规则,他人推荐也是允许的。”德国圣诞老人插了一句。
“为什么你的儿子要替你应募圣诞老人,而不是他的父亲?”荷兰圣诞老人问杰西卡。
杰西卡说:“托米的父亲在他两岁的时候因为事故死了。”
会议室霎时安静下来。
杰西卡似乎不喜欢空气这么沉重,笑了笑,说:
“当我知道托米替我应募时,我大吃一惊。我对他说,圣诞老人只有男人才能扮演,人家都是父亲在当圣诞老人呀。可是,他对我说,妈妈不是把爸爸的爱都给我了吗?我们不是那样约定的吗?他很生气,我没有办法回答他。”
她转向日本圣诞老人说道:
“我觉得父性很重要,不应该被轻视。而且,我认为圣诞老人是父性的象征。但是赋予它父性的不光是男性,同样的赋予它母性的也不光是母性。想到这些,我就决定来应募圣诞老人了。”
日本圣诞老人微微点头。其他的圣诞老人也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外形姿态并不重要。”非洲圣诞老人自言自语道。
圣诞前夜来临了。
杰西卡忙坏了。
托米睡下后,她打开壁橱,那里放着一套崭新的圣诞老人服装。因为她的缘故,红裤子改成一件红裙子,外套她也做了一些修改,看上去更苗条。帽子与其他的圣诞老人一样。帮助杰西卡设计这套服装的是意大利圣诞老人。
化妆的时候,响起了敲窗的声音。好像是来接她了。杰西卡连忙穿上衣装,照了照镜子然后打开窗子。
三头驯鹿牵引的雪橇浮在空中。雪橇上装载着一个巨大的布袋。
“圣诞节快乐!美国圣诞老人。按照计划,我们已经晚了七分钟。”最前面的驯鹿说道。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闹钟。
“对不起,能不能再等我一会儿?还没有抹口红。”
“不行,快坐上来。”
“真是性急啊!”
杰西卡翻过窗子,跳到雪橇上。
“圣诞老人,路怎么走啊?”驯鹿问道,“往年都是从夏威夷开始的。”
“从阿拉斯加开始吧。那里最冷,我不想让孩子们等得太久。”
“知道了。右驯鹿,左驯鹿,准备好了吗?”
两边的驯鹿齐声答道:“准备好了!”
“出发!抓紧绳子哟,圣诞老人。”
一声号令,驯鹿们跑了起来,雪橇也跟着飞起来。
“哇,速度真快!”杰西卡差点翻到雪橇后面。
“全速飞行。今晚必须飞遍美国。再过一分钟,就要到达阿拉斯加啦。”
“一分钟?啊呀,赶快赶快。”
杰西卡掏出藏在衣袋里的化妆盒和口红,开始给自己补妆。
“喂,伙计,圣诞老人开始化妆了!”右驯鹿对左驯鹿说。
“怎么回事呀。以前那个圣诞老人胖得雪橇都拉不动,这次却来了个涂脂抹粉的女士。”
“你们别说废话!孩子们在等着呢。”
驯鹿雪橇在夜晚的晴空中飞驰,星星稍纵即逝。俯瞰大地,城市、高原、山川、湖泊就像高速的轮转印刷机铺开的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发完圣诞礼物以后,驯鹿雪橇回到杰西卡的公寓。
“明年再见!”从窗子跳进房间,杰西卡对驯鹿们说。
“您辛苦了。明年再见。”
目送驯鹿雪橇远去,杰西卡回到房间,脱下圣诞服装。下一次穿它要到一年以后了。
换上便装后,杰西卡来到寝室。托米睡得正香。
她轻轻摇了摇儿子的身体。托米睡眼惺松地擦着眼睛,问道:
“妈妈,怎么了?”
“托米,穿上衣服。我们出去一会儿。”
“出去?现在?”
“是。”
杰西卡给还没完全睡醒的托米穿好衣服,最后给他戴上毛线织的帽子。
“去哪儿?”
“去个好地方。”
两个人走出房间,沿着公寓的阶梯往上爬。他们来到屋顶上。
屋顶上没有照明,但是周围建筑物的灯光照射过来,加上今夜月光如水,所以楼顶上并不很黑。
楼顶上有两个人影。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杰西卡和托米走过去,慢慢地可以看清彼此的面孔了。他们是住在三楼的约翰和他的女儿艾米莉。
“对不起,因为工作我来晚了。”杰西卡说。
“没事。今晚不太冷,我和艾米莉在看星星呢。”
“杰西卡,刚才我看到了,驯鹿牵引的雪橇从空中飞过去。”艾米莉手指着夜空。
“那是流星。”约翰说。
“不是,我看到的,是驯鹿。”
“是驯鹿,我相信。可能是圣诞老人在送礼物呢。”杰西卡抚摸着艾米莉的头,面对着约翰微笑。他苦笑着点点头。
托米和艾米莉两个人数着星星,一起玩起来。看着两个孩子,约翰缓缓说道:
“杰西卡,我想听到你的答复。”
杰西卡看着他。圆圆的眼镜后面,是真挚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然后点点头。
“我同意。”
约翰那张紧张的面孔看着看着舒缓开来,他双手抱着头,紧闭着双眼:
“谢谢。这是我过的最高兴的圣诞节。”
“我也是的。”杰西卡说,“这是给托米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约翰把她拥入怀里。可是当看到她的脸时,不禁有些讶异,便伸手去摸她的眉毛。
“怎么啦?”
“是小麦粉。”约翰说道,“小麦粉怎么弄到你的眉毛上了?”
“啊啊。”杰西卡噗哧一笑。“肯定是刚才烤蛋糕弄的。”
新年过后,召开了一次圣诞老人的临时会议。
会议的议题是允不允许圣诞老人结婚。
虽然意大利圣诞老人有点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全会一致通过了。
圣诞快乐!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