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北大学开学的第一天,楚孟乔一个人拖着一只旧皮箱,最后一个才到宿舍。
宿舍里一共六个女孩子,不足二十平米的宿舍里挤进来十几个家长,有些还带着外婆和奶奶,楚孟乔一个人站在宿舍门外,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头,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寒酸的穿着,鼻头有些发酸,自从家里出了大事之后,她有一年是在精神病院度过的,外婆和奶奶都去看过她,舅舅小姨这些的,也偶尔会来探望,只是没有了父母的庇佑,哪怕是浑身长满尖刺的庇佑,她依然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鸟。
其实她在精神病院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神智清醒的,一个看护告诉她,像她这样的情况回家按时吃药就可以,可惜只是生在这样的年代里,没有对精神方面疾病的完整划分,只要出现幻觉的病人,统统被送进了这里。
进来后的第一个月,陆修文到底是辗转打听到了地方,他来看她,她拒绝了几次,后来想明白有些话终究是要当面说清楚的。
楚孟乔才十八岁,却像一个六十岁的老朽一般感叹生命这样的无常,明明上一次见面两个人还你侬我侬,她被陆修文抱在怀里,感受他怀抱的温暖,可不过虚虚一晃眼,她便穿着病号服,坐在探望室的里头,而陆修文坐在另外一头,他理了短发,额前的碎发统统不见了,他憔悴的厉害,两颊也凹陷了,一双眼睛黯淡无神,只在瞧向她的那一刻会透出光亮来。
两个人也没有话说,很久之后陆修文才淡淡说了一句,明天要高考了,楚孟乔这才惊觉,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她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回家准备考试,陆修文便同她对视,他说“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嘛?”楚孟乔哑口无言,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本来不想哭的,自从父母出事之后,她都没再哭过,可是对着眼前的陆修文,眼泪不知道怎么又不争气地落下来,她说:“陆修文,你忘了我吧,我在这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去了。”
陆修文眼睛咬着她的:“病治好了就回来。”
楚孟乔哭出声,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陆修文,你别傻了,我还有什么前途呀,我一点儿都不想出去,我受不了外面的眼光,我爸…我爸他…杀了我妈,还有…还有那个男人,一块儿在家里的床上死得,我爸判了死刑,说是二审下来就行刑,陆修文,我还有什么脸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