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真是莫名其妙,他不和她一般见识:“族谱上女孩子是敏字辈,就叫敏珍吧。”
“敏珍敏珍,嗯,好像以前地主小姐家的名字啊。”
“瞎说什么!现在哪儿还有地主。”
王红芬轻轻拍着闺女的襁褓道:“我不就这么随口一说。以后小名就叫珍珍吧,我家闺女才不叫什么大丫的,难听死了。”
“嗯,那就敏珍。”两人几句话搞定了闺女的名字,韩铁柱拿着烟袋出门抽烟去了。
“敏珍敏珍,一听就是文化人的名字。”
王红芬越听越觉得敏珍这个名字好。
‘啊啊。’韩敏珍皱眉‘这不会是自己的前世吧?名字和以前一样呢。’
王红芬见白白嫩嫩的小脸上,费力地皱了起来,可爱的要命。
凑过去,啪啪亲了两口。
韩敏珍感受到她泛滥的母爱,无奈极了,从成人变成婴儿,她还不太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
好在没多久她就失去意识了,
纯婴儿珍珍上线。
新出娘胎不到一天的小婴儿珍珍只剩下生存的本能了,就知道饿饿饿。
饿了就哭,拉了也哭,半天时间喝了三顿水,拉了一泡胎便。
韩铁柱眼看着天要黑下来了,珍珍还在哭个不停,咬咬牙对外面喊:“老二家的,杀只鸡给你娘补补。”
王红芬心疼家里下蛋鸡,这可是今年的小母鸡,明年开春后正是生蛋的好时候,杀了太可惜了,死活不愿意,当初逮了十只鸡崽子才活了这三只。
“杀,不吃点荤腥怎么行。”韩铁柱一锤子定音,闺女哭得撕心裂肺,他都要心疼死了,在拖拖拉拉错过开奶的机会,以后就是顿顿鸡汤也是下不来奶了:“就在你屋里炖。”
他怕油烟熏着闺女。
最近一直在大食堂吃饭,厨房很久没开火了,
夏天的时候村里队长动员社员上交铁制品去炼钢,
韩铁柱留了心眼 ,偷偷让立平回去藏起来两口锅,村长和县里下来的人绕着他家转了一圈后,收走了留在外面的那只。
现在家里只要他们屋里和老二家屋里有锅。
其他人屋里的灶头上没有锅就用一块长板石盖上了,不影响烧炕取暖。
高翠喜右手捏着鸡翅膀,左手拿着菜刀,嘴里嘟囔着:“杀就杀,杀了还省得喂咧。”
两个儿子披着被子坐在炕上,盯着灶台上大锅里的鸡汤。
韩建国闻着香味,砸吧着嘴里疯狂分泌的口水:“娘,我想吃鸡腿。”
韩建设眼巴巴地看着高翠喜:“娘,我啥都想吃。”
“在食堂里不是吃饱了吗?”
“之前是饱的,可是现在又饿了。”两人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明明门是关着的,高翠喜还是做贼心虚地朝着门外看了看,掀开锅盖后一阵白雾飘了满屋,
两孩子半眯着眼,使劲地嗅着:“好香好香。”高翠喜用大铁勺在锅里翻了翻,捞了两块没有骨头的鸡胸肉出来,带着骨头的怕被婆婆给发现了。
吹了吹递到兄弟两跟前。
两人捏着肉就往嘴里塞,被烫得呼哧呼哧的也不吐出来。
高翠喜看着泛着黄油的鸡汤咽了咽口水,控制不住地用勺子舀了点鸡汤,吹了吹就这样喝起来。
“娘我还要。”韩建设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舔了舔手指头,
没尝出什么味,就感觉一个字,香。
高翠喜站那犹豫了下,又捞了两块递过去:“赶紧吃。”
她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抓心的想吃。
忍不住也吃了一块。
不行了不行了,再这样要吃光了。
高翠喜赶忙捞到家里吃饭的盆里,端给了公婆、
晚饭吃上鸡汤的王红芬终于有奶了,小珍珍全身使出吃奶的劲,两腮用力吸允着母乳,吃饱后尿了一泡尿满足的沉沉睡去。
两口子难得大方地点了煤油灯,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不够地端详孩子。
“闺女就是比小子好,记得三小子出生的时候,比猴子好看不到哪里去。”
韩铁柱轻轻戳了戳闺女的小脸,王红芬一巴掌拍了过去,可别戳坏咯。
“你那四个儿子都是一样,记得当初你娘把老大抱到我身旁,我一看,丑得哟!抱都不想抱他!”
“什么我那四个儿子,说得好像不是你生的似的。”
以前生那前四个的时候,韩铁柱要忙生计,后来又是饥荒又是战乱的,每天累得倒头就睡。王红芬更是连月子都做不起,生完三天就得起来干活。
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直不起腰的夫妻俩,谁有工夫带着满心的欢喜去看新生儿是什么样子。
就这么糊里糊涂生了四个孩子。
秦桂香和高翠喜最近在家里还是外面碰到面,非必要一句话都不讲,目光偶尔对视也很快飘开。
两家的孩子自然的分成了两派,见面就是用目光和冷哼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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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王红芬省了又省,一顿只敢吃一碗鸡汤,家里的三只小母鸡只花了半个月就吃完了。
不吃不行啊,但凡她停了鸡汤,奶水就下不来。
“要不你拿两个鸡蛋,让牛壮家的帮帮忙?”王红芬做了半个月的月子,身子还有些虚,干点家里活已经没问题了,但是韩铁柱坚持让她做满一个月的月子。
他听人说了,月子病月子治,以前家里没这个条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吃饭都吃的大锅饭,又是农闲。
歇一个月又怎么样,再说儿子都娶媳妇,当婆婆的还不能享享福吗?
可让红芬顿顿吃鸡汤他是真做不到,实在吃不起。
两人坐在炕上把村上能哺乳的小媳妇扒拉了一边。
“三强和五蛋两家的孩子都一岁多了,听说已经断奶了。
牛壮家的还在村东头,就是路远,走过去得一里多地了吧。现在这寒天,抱来抱去可别冻着了。
家前头的田山强孙子才五六个月,可他娘已经给他断奶了。”
“那我去牛壮家问问。”实在也没得选,就只有这一家合适的,韩铁柱找了件破得不能再破的棉袄,包住了补满了补丁的襁褓,迎着腊月的寒风,去给闺女讨口粮去了。
到了门口又回头拿了两个鸡蛋踹在了兜里,怕闺女憋气,他把珍珍脸上盖着的棉袄掀开一丝缝出来。
刚出大门韩敏珍被外面的冷风冻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掀起的棉袄缝隙透出一点灰蒙蒙的,抱着自己的人身上有股烟味,
大晚上的要干嘛呀,难道要扔了自己?
不怪她有这想法,艰苦年代出生的孩子存活率不高,其中又有很多是因为是女孩子被故意扔掉的。
可这段时间她清醒了几次,感觉到新父母挺喜欢自己的啊,应该不至于要丢了自己。
到底出生了多久其实她并没有时间概念,每次清醒和昏睡都没有规律可循,
趁着清醒她抓紧收获工厂和田地里的商品,尤其是小麦,只要五分钟就能收一茬,她只要醒着,就这样守着小麦地播种收获刷经验和金币。
“大娘,大娘!”今天晚上月朗星稀,村庄淹没在黑夜里,韩铁柱靠着记忆找到牛壮家。
他家只用了篱笆做了院墙,简单的篱笆门,他不好直接进去,站在门口喊。
“谁啊。”已上床的牛大娘和牛大爷重新穿上衣服出来。
“是我,铁柱。”
“哦哦,铁柱啊。”牛大娘搞不明白他是什么事,脑子里想了又想,自家跟他家好像没什么交集。
“不会是来借钱的吧?”她心想着打开门。
“婶子,睡了啊。”韩铁柱陪着笑。
“老咯,天黑就困。不像你们小年轻睡不着。”牛大娘冷着脸说道。
“……”韩铁柱觉得她在影射自己,可他没证据:“婶子,我媳妇没奶,能不能……”
牛大娘急着拔高声音:“我那儿媳妇哪儿有奶,一个孙子都吃不够,这不睡觉前刚喂过,现在肯定是一点都没有的。”
在被窝里的牛大壮媳妇听着外面的声音就要起来,被大壮给按下去了。
“孩子肯定饿了才来的,我去喂喂她。”
“我儿子还要吃的,不准去。”牛大壮语气霸道。
“咱儿子才两个月,吃不完的,每次我都要挤掉剩下的,不然涨得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妈说了,现在孩子是小吃不了那么多,等再过几个月饭量上来了,你的奶就不够了。”牛大壮锁住媳妇的手臂,不让她出去。
牛大壮媳妇挣扎了两下,听到婆婆关门的声音,也就不再吱声了。
韩铁柱手里的两个鸡蛋没送出去,
从牛壮家出来后,韩铁柱脸色沉沉,大踏步往家走,
突然哎呦了声,身子一歪,抱着珍珍的手不小心勒紧,惹得韩敏珍假哭了几声‘呀哦哟,好疼。
他好像很生气,是在担心我没有奶吃吗?这一世的父母好像很喜欢我哎。’
他顾不得崴了的脚踝,缓和着脸轻声哄着女儿。
见闺女不哭了,才瘸着脚往家走。
韩敏珍听了全程,知道自己这世的妈是没有奶水的,这个当爹的抱着自己去人家要奶喝,
这可怎么办呀,她有些发愁。
新生儿就是要喝母乳的啊,吃啥都没母乳好。
愁着愁着她在摇摇晃晃中又睡过去了。
王红芬听见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忙问:“怎样,喂饱了没?”屋里没有点油灯,她看不清韩铁柱难看的脸色。
韩铁柱坐在床边小心地拿掉襁褓外的破棉袄:“牛壮媳妇瘦得跟小鸡崽子似的,她婆婆说她没有多余的奶。”
他一个大老爷们带着孩子去求奶本就不好意思,牛壮娘的语气还不太好,加上孩子饿得哇哇哭,更让他心中窝火。
王红芬狠狠锤了自己胸口两下,含泪自责:“都怪我这当娘的没用,白白吃了三只鸡!”
她又是心痛三只下蛋鸡,又是心疼孩子挨饿。
“你这是干嘛!”韩铁柱自己也不好受,叹气:“实在不行熬点米汤吧,大米汤熬的烂烂的,上面的米油养人的!”
婴儿吃米汤活下来的有不少,可活不下去的更多。
王红芬哪怕不识字没文化,也知道母乳是最养人的。
以前打仗的时候,隔壁村有个媳妇用奶水救活了个受伤的小战士呢。
“我明天去隔壁几个村找找,有没有产奶的牛或者羊。”
这种希望很渺小,他们这儿的羊和牛大都在春秋配种,9月怀胎三月成崽,生崽的季节一般控制在冬去春来,怎么也要在年后正月左右了。
“今天是腊月十七,二十五是年前最后一个集了,集上看看能不能买点猪蹄。”
猪蹄汤一股子味道,哪儿有鸡汤好喝,非必要韩铁柱是不想买的。
“猪蹄也贵啊。”王红芬喃喃道,但凡是掏钱的她都舍不得。
村里干一年活挣的勉强够吃的,可小三在市里上高中,
小四和几个孙子孙女都在上小学,这些学杂费加起来每年也是不小的开支。
学费其实不算多,但是上学了就意味着少一个人做活,多一个人吃喝。
她恨不得一分钱掰两瓣花。
珍珍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感觉到胃里饿得难受,一秒都不愿意忍,立马大哭起来。
韩铁柱轻轻摇晃哄着哭得声音都有些哑的闺女,
“给我吧。”王红芬掀开衣服接了珍珍过来喂奶,
韩铁柱趁着机会点亮油灯,等下吃完奶还要换尿布,没亮光不方便。
躺在王红芬臂弯里的小珍珍觉得好饿好饿,为什么吸了几口就没奶了呢,
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委委屈屈地哭起来。
韩敏珍昏睡前使用的梦想小镇在珍珍面前是打开状态,因为昏睡得太快,她没来得及把图标缩起来。
哪此时哪怕珍珍是闭着眼睛在哭,
她也能看到鸡圈里有6只正在活泼吃食的母鸡,还有牛圈里一直咀嚼着草料的奶牛,
珍珍潜意识的知道,这是好东西,裹在被子里的小手本能地抓抓合合。
直到莫名其妙毫无章法地虚空抓着鸡带出了农场。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成人思维的是韩敏珍,婴儿思维的是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