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真可爱。”立安趴在炕边看着小姑,
珍珍刚吃完奶,小嘴还在那习惯性的动来动去。
王红芬下床,屋内的灶台上温着鸡汤,她用筷子夹了两块肉出来想了想又把鸡汤倒了几口在另外一个碗里:“平平安安快点吃。”
两个孩子见到吃的两眼放光,什么都没说,先是一人一块鸡肉,后分了几口汤。
“奶,好吃。”安安对着奶奶甜甜地笑了笑。
王红芬也笑:“肉肯定好吃呀。把嘴擦擦再出门。”
“嗯。”两人听话的用手背擦了擦嘴,反手又抹到了衣襟上。
“翠喜。”
门外有人喊高翠喜。
“哎!”高翠喜忙应声,探出身去是前面的田山贵的婆娘张家枝,因着离得近,和自己婆婆关系处得还不错:“婶子来啦!”
“我来看看你娘。建国他们呢?”张家枝笑着问道,手往前伸,要把手里的篮子递给高翠喜。
高翠喜忙说不用:“跟他们爷爷上山搂柴去了。”推脱不过只好接了过来,带着笑说道:“娘在屋呢,婶子快去看看我那小姑子,长得可真喜庆。”
张家枝熟门熟路一进屋就赶忙说:“红芬啊,先前怕你身子没养好就没来,现在身子没什么事了吧。”
进屋后不客气地坐在王红芬炕头旁边。
高翠喜给她俩带上门,自己回了屋。
“我都生了五个了,好着呢。”王红芬半靠着床头的柜子上:“先前说了不办洗三也不办满月,你咋还这么客气呢。”
院子就这么大,外面两人说话声音又响,知道张家枝带了礼过来的,
“咱俩客气啥,前头我儿媳生狗蛋时你还不是也去了。”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她懂:“快给我看看你这小闺女。”
珍珍这会吃饱喝足还不困,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王红芬从床内抱起她,放在
床边沿,方便客人逗弄。
“哎呦真漂亮的丫头!”张家枝是真的吃惊了,前些年大人过得艰难,孩子也不好过,很多孩子都干巴瘦的不说,身上还黄突突的:“咋这么白捏。”
“眼睛像你,又大又亮!”
“哎呦头发又多又乌。”
“你看她还冲我笑,真机灵。”
王红芬被她夸得心花怒放:“珍珍最是乖巧了,她要是哭了肯定是饿了,要么就是尿了,可比我前头四个小子好带。”
“你以后可会享福了啊,你家这小棉袄啊一看就是贴心的,不像我家那两个破棉袄,漏风。”张家枝半真半假的说笑。
王红芬抿嘴笑:“这怪谁啊,还不是你当初把桃花嫁那么远的。”
桃花生孩子后没人带,妹妹杏花去看望桃花顺便帮忙照顾她做月子,结果桃花又把杏花说到了婆家村上。
“唉,一年也就初二能看她们一眼,就这样还不是年年回!”说到这个张家枝就来气,不过气也没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抱怨也没用:“你娘那边过来没?”
“老韩托人递口信去那边了,估摸着明年春天的时候会有人过来。”
“也是,你老娘还在呢,你哥嫂他们总归会来的。”
两人胡拉扯了一番后张家枝说要回去带孙子了,目送她出门,王红芬心情大好地抱起珍珍:“珍珍饿了没,咱家的小珍珍就是俊,对不对呀!”
珍珍还小,只会无意识的咧嘴微笑,偶尔咿呀两声像是在附和她的话。
看得王红芬心都变得柔软起来,恨不能一直抱在手里。
新海市发电厂的职工宿舍是清一色红砖瓦房,一排排的坐北朝南,一共有八排,每排十多间,小小的宿舍内只够放4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
韩绍文韩绍武兄弟俩暂时单独住了一间,有这好事是这房子有人定了,
等他们活干完走了,这间屋要分给刚结婚的小夫妻的,
发电厂不缺热源,宿舍冬天有充足的暖气,免费的澡堂每天开放18小时,不管是上白班还是晚班的人,什么时候去都能洗上热水澡。
他俩没什么文化,来这里只能干干苦力。
就这临时工的苦力工作还是他俩的小姑父找人,给他俩兄弟留的。
为此还搭了他们小姑父的人情。
干了一夜晚班,兄弟两人回宿舍拿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
来到这边上班的半个多月,他们学会像其他工人一样天天去洗澡,
在浴室的大池子里泡得浑身通红,
回去睡觉那叫一个惬意。
“咱们当不了正式工,哪怕一直当个临时工也行啊!”
这里的活再累也没有农忙时候累,
冬天的时候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晚上滚热的洗澡水洗去一身疲惫,
回到暖气熏得热热烘烘的宿舍里,那叫一个舒坦,很快就能入眠,
一夜连个梦都不做,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做痴梦了你?没看现在连初中生都不大招了,只要高中和大学生。”电厂里的文盲大老粗,大都是电厂隔壁新建村的。
因为发电厂占了新建村的土地,有一部分人就被特殊照顾,招工招进厂了。
还有些名额也是新海市其他村镇的,轮不到他们隔了几十里的村子。
韩邵武这话憋了好多天了,他也知道进厂的名额有多稀少。
从第一天进厂上班他就羡慕这里的工人羡慕得要死,
“大哥,也不知道娘生了没,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吧。”
“估摸着已经生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小弟还是小妹。”两人无奈一笑,这个年代成亲的早,最小的小姑、小叔很多都比侄子小,他家也不算太特立独行。
“开春说什么我都要送建国建设去上学!”韩绍武说着狠话:“就算爹不同意也不行,小三小四都还在上学,凭什么孙子不能上?。”
他摔打着拿在手里的毛巾,有些愤恨自己爹的处事不公,
四个适龄的孙子孙女,就大哥家的立平上小学了,凭什么他家的两个不给去,同样都是孙子,还要厚此薄彼吗。
“爹不是讲了,等明年看看地里收成,好的话就让底下三个孩子去。”韩邵文仿佛没看到他的激动,语气平淡的说,他心里何尝不急,闺女立安开春九岁,再不去就有些大了。
虽然小学里什么年纪的都有,但是自然是越早越好。
“就是因为你不跟我站在一条道上,爹才这样!”韩绍武嘴上抱怨着,他俩做完地上的活,别人都闲在家里,就他俩还来市里干活。
如果小三小四没有上那么多学,家里的光景要比现在好很多。
学费杂费看起来不多,住校的吃喝才是大头,另外家里少了人干活,少分了粮,这才是主要的。
谁让他们没分家呢。
韩绍文被二弟责怪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是老大,就算是分家了,爹娘和小三、小四还是要跟着自己,现在又多了个妹妹,万一老二撂挑子不干硬要分家的话,他就是累死也养不活一大家子人。
他安抚地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你多辛苦辛苦了,谁叫我们是当哥的呢。小三明年要是不上大学也能在市里找个工作,快了快了。”
韩绍武抱怨几句就算了,说得多了只会让自己心里更加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