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兄妹四人到了蔷薇河边,站在河岸上,四双眼睛只远远的看见几个洗衣服的。
就是没看到自家爹。
“你不是说他们来打鱼了。”
建设撅着嘴委屈:“昨晚我确实听见爹这么说的嘛。”
夏天时家长不让他们私自下河,冬天也没什么好玩的,几人已经很久没来过河边了,一时不想就这么回去。
几人稍微失落了下就自顾自地在河边低头找东西玩起来。
冬天的河滩两岸都是枯萎的芦苇,看着坚硬的泥地实际脚踩下去可能就是个淤泥坑。
北风呼呼地吹,冷飕飕的寒风窜进衣袖里,安安缩着头双手塞在腋窝处,以减少漏风。
两腮冻得通红,她不自觉地吸了吸清水鼻涕:“哥,回吧,冷死了。”
立平搓着手,看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回吧。要不去山上捡点柴吧。”
山上没什么风,向阳的地方挺暖和的。
“小叔他们砍了很多柴了啊,够用了。”建国和建设不想捡柴,在他们眼里,堆了那么高一摞的柴火已经够多了。
就连安安都说:“哥,我想找三丫玩了。”
“看,那边有条鱼!”建国有些不甘心就这样的回去,四处寻找可以玩的项目。
终于眼尖的被他发现一条鱼。
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冻在浅水摊的水洼里,离岸边两三米远的地方。
“哥,捡了拿回家烧鱼汤吃吧。”他吸溜了下鼻涕,好想吃热乎乎的奶白白的鱼汤啊。
“没东西弄,要不去找爹他们吧。”
“不知道爹去哪里了,等他们过来鱼被人捞走了怎么办?”
立平迟疑地点点头,弄不好有这个可能性:“我找东西砸开冰。”
建国扭头寻找到一块带着尖尖的石头递给立平:“哥给你”。
立安只捡起几根细枯枝,轻轻一掰就断了,她继续把手拢到腋下缩着脖子,
看着大哥捧着石头,先用一只脚轻轻地踩了几下河边淤泥滩表面结冰的程度,感觉可以支撑住,放心的走到冻住鲫鱼的小水洼处。
这里可能是之前大人弄出来逮鱼的。
桌面大小的凹坑水面结了一层冰,鲫鱼不知道是冻在冰面上还是在水里,一动不动的。
立平试探了下冰面结实的厚度。
见没问题后在水坑边缘用石头开砸,
鱼儿就在伸手可及的冰下的水坑里,立平砸的起劲,
黑红的脸上带着笑,他已经想象到抓了一条鱼回家,
爹娘和爷奶是会多么的开心了。
那碗温暖的鱼汤又会是多好喝。
他小心地砸着冰,可再怎么小心也不能完美的控制冰块裂开的速度,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个失重人掉进了冰水里。
“哥!”安安睁圆了眼,尖着嗓子叫起来,见立平在水里扑腾瞬吓得哭起来。
“哥!”建国建设兄弟俩更是无措地喊着立平,
三人的呼喊声还没有到村上,就让呼啸的北风摇摇摆摆地吹散了。
好在坑里水并不深还没有他人高。
立平刚落水后反应不及加上害怕,才扑腾了几下,反应过来后立平在冰里站起身。
棉袄棉裤吸饱了水后仿佛穿了一身沉重的冰铠甲,冷得他浑身都在颤抖:“别喊了,我没事了。”
完蛋了,回家要被打一顿了,哪怕被害怕包围,立平也不忘紧紧抓住那条引诱他落水的鲫鱼。
先把鲫鱼扔到岸边,建设跑去捡起来。
等立平艰难地爬出坑走上岸,已经是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冻得话都说不上来。
这会他的脑子想不到害怕,只想赶紧回家脱下衣服。
“哥,衣服脱下来吧。”安安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后怕的,牙齿也在哒哒作响。
立平感觉自己被往下滴水的棉袄禁锢住了。
脚步沉重得不得了,每走一步棉鞋就咕叽一声吐出一口水。
被冻住的脑子想了想也对,拖下棉袄棉裤,里面只有春秋穿的长衫长裤。
脱下后他也说不清是穿着棉袄冷还是脱下冷,似乎没什么区别,上下牙抖得嗒嗒:“我先回去了。”
建国见立平小跑着回去,拎起棉袄:“好重啊。”他有些害怕自己受牵连,磨磨蹭蹭的和安安攥着棉袄拧干水分。
又磨磨蹭蹭走到了村边,就见到了来找他们的高翠喜。
高翠喜捂着扑通扑通掉的心脏一阵后怕,浑身滴水的立平告诉她建国几人还在河边时,脑海里瞬间想象出可怕的后果。
走在路上脚步发飘,直到亲眼见到两个儿子好好的,哪怕放下心来她的心还是跳得欢快。
“大冬天的河边有什么好玩的!”因着在外面,高翠喜不想丢脸,揪着建国的耳朵小声了骂了几句,也不怕水鬼抓人。
马上过年了,说这个不吉利,她就咽了下去。
见安安拿着棉袄,建国拿着棉裤,手冻得通红。一把扯下两人手里的衣服:“还不快点滚回家去。”
立安不敢看二婶的眼睛,一听这话如如蒙大赦,倒腾着小短腿哧溜下就跑走了。
建国和建设也不敢耽误,紧跟在安安身后。
几个人不用说被打了一顿。
建设趴在被窝里抽噎着抹着泪:“娘,我要喝鱼汤。”屁股好疼啊。
高翠喜没好气地又拍了他两下:“就知道吃吃!”
恨恨地点着他的脑门:“就不能学精点。”
建国见弟弟被打,很有眼色地闭了嘴,缩回被窝里。哎呦,大伯今天好凶啊,他现在想起大伯的样子就害怕。
立平同样脱得光光的侧身躺在被子里哭得迷迷糊糊的,屁股上都是红杠杠。
正好韩老大抗了几棵竹子回来,顺手从竹子上砍了些竹条。
打人不伤骨头,但是特别疼。
加上他没穿棉裤光着身子,竹条是实打实的打的肉上,
疼得要命。
东屋的王红芬拉着韩铁柱:“你说是不是水下有什么东西。不然平平怎么就突然要下水。这孩子平时挺稳重的啊。”
“肯定有啊,马上要过年了,牛鬼蛇神不都得跑出来了吗。”韩铁柱往旱烟袋里塞着旱烟,
“家里还有点黄纸,你去烧了吧。正好要过年了,就当一起祭祖。”
“嗯,明天就烧。”
到了夜里,立平开始发热起来,整个人发红,哼哼唧唧地说:“娘,难受。”
秦桂香不由得埋怨起韩老大:“你就不能下手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