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苦林中至都能吃,独独对上季津竹的冷眼相待,就脆而不坚。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怪不了任何人。他自若地下楼用餐,尽管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这两天心跟钟摆一样晃来晃去,不得安生。季津竹不是不通世事的小女生,觉察得到这其中的源头,但她装糊涂,本能地不想不敢去深究,似乎一开了个头,就会有洪水决堤而下,后患无穷。
她不再多待,收拾行李,告别古之盈、钱进,抱歉地表示不能再陪他们玩,回了巴黎,隔日开始全身心地工作。
或许就像当初她被伤到了一样,这之后,季津竹没再见过林中至。年复一年,她死活不找对象,父母对她的婚姻大事已经彻底绝望,她没有继承分毫家族权力,他们无法再合理化地强迫她。
先前因为工作滑过胎的许亦婵,劳形苦心地备孕,终于喜得一子,电话里,她自嘲与杜宇鸣的婚姻,名为结婚,实则是明码标价子宫,成为生育机器,诞下个带把的那天,她终于母凭子贵,连跨几级,成了杜家的太皇太后。“以前我婆婆老阴阳怪气我肚子不争气,也不想想生不出儿子是她儿子杜宇鸣的问题,现在见我就嘘寒问暖,媳妇崽前,媳妇崽后的。 ”
季津竹心疼之余鼓励:“以后都不用生了,你不止是杜宇鸣的妻子,三个孩子的妈妈,更是许亦婵许总编。”
许亦婵略略哽咽,“你说得对。”
季津竹不日便抽空回国探望在私人医院坐月子的许亦婵。
当初林中至不顾生死救下季津竹一案,许亦婵看了新闻,也听媒体界的朋友说了些料,觉出林中至、季津竹关系非同寻常,但季津竹始终讳莫如深,多年来快活潇洒地单身,她也就不多嘴。忆起昔日杜宇鸣琢磨半天,了然于胸地说‘难怪林医生当初打球给津竹放水,后面脸色还不好,八成是看见津竹和慕洵卿卿我我受了刺激’。忖量再三,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问正在削苹果的季津竹,“小竹,你老实跟我说,你对林医生什么感觉?”
长长的苹果皮蓦然断了,掉在了地上。季津竹若无其事地继续削,“什么什么感觉?就是救命恩人。”
许亦婵快人快语,“男人帅到林医生这种程度,女人就算不喜欢,也会想跟他发生关系。”
季津竹倏尔想起民宿里跟林中至示好的女生。“你好歹也是三孩妈,能不能别这么如狼似虎啊。”
许亦婵笑难自抑,“不是你说,我是三孩妈之前,更是我自己许亦婵?我就是出于一个正常女性的生理反应,说出真实想法。怎么?就许男人意淫大美人,不准女人幻想大帅哥?那女人也太难了吧!平时还遭受着这么多不公。”
合情合理,季津竹无话反驳,笑着把削好的苹果切块,插上牙签,递给坐在床上的许亦婵。
没在辰京多待,季津竹回了巴黎。夜复一夜,再次入了冬,极少下雪的巴黎迎来了初雪。
家里的灯坏了,季津竹架着梯子,修了半天都修不好。
外面雪越下越大,窗台上的花盆被从屋檐坠下来的冰锥打翻,她顿时色变,打着手机电筒去收拾,右手食指不小心被花盆的碎片割伤。
准备去洗澡,不来热水,正想拿手机打电话问问房东,就看见了半个小时前,房东发在住户群里的停水通知,这两天降雪太大,输水管冻裂了,明早才会来热水。
短短时间,祸不单行。事实上这只是生活里常见的琐事,但独居多年的季津竹突然有点难以忍受。
她熬过了腰椎骨折、新冠、雪崩,难道这些鸡零狗碎都消化不了?舒了口气,季津竹拿酒精和棉签给伤口消毒,接着小心翼翼地贴上创可贴,末了自己安慰自己,“好了。”
处理好了伤口,季津竹又尝试修了一遍灯,仍搞不定,干脆打电话给物业,物业早已下班,明早才能过来。
虽遗憾,但她并不丧气,穿戴整齐,拿上换洗的衣服出门,去附近酒店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