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津竹不出所料地听见林超尘说:“林医生,林中至。”
林超尘叫他们坐会儿,她去做饭,一起吃个饭。
这两天清明节放假,学校里没有学生上课,空落落的,季津竹等人没必要多待,婉拒了她的热情邀请,说他们直接去看看村里的老人与孩子。
如舒雨所说,即便脱了贫,江林村仍有需要帮助的老人与孩子,杨耀华带着他们走访,就遇到了比较贫困的家庭,老人家这两天生了病,孙女就去山上摘蕨菜拿到镇上卖,他们给予了物资与资金,并留下联系方式,提供长期帮助。
道别的时候,孙女把蕨菜细致地打包给了季津竹,季津竹本想拒绝,可见女生眼睛潮湿,她就笑着接下,说会拿回家吃。
陈蓁口中的农家乐是昔日小卖部的老板娘开的,她精神矍铄,遇见他们,喜上眉梢,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走,叫他们留下来吃午饭。
“我这里鸡、鸭、鱼、牛肉什么都有。”她拉着季津竹的手,“后山还可以骑马、摘李子、草莓。你们要闲这些无聊,还可以坐船去打鱼。”
盛情难却,季津竹几人留了下来。
老板娘家是上木屋下砖房的结合,周围围着一圈低低的围墙,有只公鸡站在墙头走来走去,士兵巡视一样,季津竹忍俊不禁。对面立着一颗粗壮的白桦树,树上筑着小房子般的鸟窝,舒雨正举着相机对这一切三百六十度拍摄。
传来脚步声,季津竹侧头一看,林中至熟门熟路地在入口处的水池旁停下,拧开水龙头洗手,接着用一旁的刷子刷洗鞋上的泥。
她有些措手不及,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静,比起白色衣服,他更适合黑色,容艳骨清,冷峻出尘。清洗结束,他站直身,目光不期然触及她,若无其事地撤回,举步离开。
“林医生?”舒雨的相机移向他,“好久不见了。”
林中至停步,侧身看她,略略颔首。
“欸,中至。”老板娘从堂屋里出来,拿菜过来洗,“看完你爷爷他们了。”
他嗯了声。
老板娘叫他进屋坐,马上就开饭。
他说不吃了,赶时间,还要去镇上办点事。
老板娘不赞同地说:“上次来也没吃饭,这次又不吃,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再忙也要吃饭的。”
林中至还要拒绝,老板娘的孙子从另一侧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婆婆,将军要生了!”
将军是一匹将军,怀孕十一个多月。
老板娘说去叫接生的师傅过来,小孩说师傅去扫墓还没回来。
“带我去看看。”林中至说。
老板娘立即带他去马圈。季津竹和其他人紧跟其后。
这是季津竹第一次看母马产驹,羊水破裂,在草地上打滚,痛苦地□□,看得人揪心。
林中至走到将军身边,伸出手掌抚摸它,以示安抚。
小马的腿慢慢地出来了,将军躺在地上痛得一颤一颤的,林中至双手抓住小马的腿部,不紧不慢地往外拉,见将军阵痛难忍,他减轻力度,抬头对季津竹说:“帮我安抚下它,好吗?”
“好。”季津竹立刻过去,在将军旁蹲下,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它,发现它身体抖了一抖,柔声安慰:“将军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
将军似乎觉出她没有恶意,接受了她的靠近。
林中至继续使力将小马往外拉,担心卡住,时缓时急地变换角度,小马的头出来了,将军也开始用力试图把小马推出体外,腹部紧绷,呼吸变得急促沉重,毛发渗出密集的汗水,这一切是出于伟大的母性,季津竹心疼之余感动。
小马终于出来了,林中至揭开它身上的胎衣,清理它的嘴部和身上的羊水。
将军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还是不放心小马,扭过头,抻着脖子看,接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季津竹跟着起身,发现小马也在尝试站立,但始终站不起来,大概尝试了六七遍,对方终于站了起来,跑到将军身边喝母乳。
她和其他人笑了一笑。
一行人出来,林中至交代老板娘,半个小时后让将军饮温水,水里放少量的盐和胡萝卜丁。“这段时间不要让她待在有过堂风的地方,以免着凉。”
老板娘连连称好。林中至去水池洗手,季津竹站在不远处,偶然发现了他茂盛的黑发里有了几根白发。她胸口顿时有酸涩在发酵膨胀。
他执意要走,拒绝老板娘的挽留,她钝钝地喊:“林中至。”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突兀,其他人奇异地不再出声,看她一眼,又看林中至。
片刻之后,老板娘笑着对林中至说:“你看你看,这个季小姐上次是跟你们一起的,大家都在这,你就吃了饭再走嘛。”
林中至看一眼季津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