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津竹问林中至是不是自己做饭吃,平时都不点外卖。
他嗯了声。烟火气能抚凡人心。下了班,如果不是筋疲力竭,食不甘味,他会自己买菜做饭。
路过琳琅满目的水果,林中至尝了一尝老板介绍的进口释迦果,见他面不改色,季津竹问他味道怎么样。
“你尝尝。”他一副味道貌似不错的样子,把释迦果递到她面前。
季津竹低头咬了一口,嘴巴顿时有点麻麻的,味道一言难尽,她立刻吐出口中的果肉,抬起一只拳头锤林中至的胸膛,“你又骗我!”
林中至忍俊不住,她冲他发怒的时候,眼睛会瞪圆,兼具明亮逼人与嗔怒憨萌。
季津竹有点恼,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对他‘动手’,‘淑女’荡然无存。
她拿纸把地上的果肉卷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买了一堆菜回去,林中至下厨,季津竹给他打下手。许维钧、杜仲、张若愚来的时候,两人正好做完了所有菜,蒜香蒸清蛤贝、三鲜海肠、糟熘鱼片、葱花豆腐汤、意大利面、水饺、糖醋肉,林中至特制的海鲜蒜辣酱、海鲜卤汁,与珍藏的红酒一齐放用餐厅的桌上。
杜仲对季津竹、林中至的恋情万分好奇,问东问西,事无巨细,得知二人2012年就结下了缘分,不敢相信,“中至,这么多年,你活成了和尚,不会是因为津竹吧?!”
林中至心照不宣。
“你真是奇葩啊!”杜仲冲口而出,“天底下这么多女人,你——”反应过来季津竹在,他咽下了‘非要吊在一棵树上,浪费大好年华,暴殄天物’。
“没什么奇怪的。”爱情不是待价而沽,更不是骑驴找马,也未必是治愈,但唯一性是必要的。所以当其他异性试图走近林中至的生活,他满脑子都是季津竹。
季津竹桌子底下的一只手,握住林中至的一只手,感受他指腹的粗粝。她不止留恋他青春的片影,还爱慕他圣洁的灵魂。
“难怪当年你和津竹牵手。”张若愚追忆,聊起他们的大学时光,从宿舍谁堆起衣服袜子不洗,到谁喜欢隔壁系系花。
季津竹听得有滋有味。她上的是芭蕾舞校,十六岁以前的校园生活封闭而简单,不像国内大学生这般丰富。
她实在好奇:“那林中至呢?他在学校丝毫不和女生接触?”
杜仲埋汰:“他每天跟个制冷机一样,谁受得了。”
季津竹失笑。确实,制冷机。
许维钧无奈地摇头,“你还别说,女生就喜欢他这副冷酷无情的样子。”
“征服欲嘛。”张若愚一语道破天机,“关键是长得太帅了。”
季津竹深以为然。见过林中至,她看谁都觉得一般,审美迟迟无法降级。
林中至依旧沉默居多,偶尔附和,时不时给季津竹添菜,许维钧、张若愚、杜仲放歌纵酒,他却滴酒未沾,即便喝了,也不会醉。被评为副主任医师那天喝醉梦见季津竹后,他就不再喝醉,每次参加饭局,与人喝酒之前,都会吃解酒药。一是他不想露出狼狈的醉态,二是害怕梦见季津竹。
许维钧、张若愚、杜仲今晚不能开车回家了,林中至把他们一个一个扶去了客房。
来到客厅,季津竹拍拍旁边的沙发,示意林中至过来,他依言挨着她坐下。
她给他揉肩,问他累不累。
“有点。”
季津竹将他转向自己,拍拍腿,示意他趟她腿上。
他笑着躺下,头枕着她的腿,任由她按太阳穴,舒缓得慢慢合上眼睛。
季津竹手上动作不停,低头看他,他眉宇间总是有几分悲与愁,想起白薇说他过年总是一个人,曾经他又经常独来独往,她猜测:“林中至,你亲人是不是早早就走了?”
林中至一怔,“嗯。”
季津竹心疼,不想再问,亲了下他额头。 “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林中至的眼睛陡然湿润,握紧她的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曾经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这份可爱——率性地表达情意。
有一次她在校外遇见他,急忙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奔向他,倔强的脸,动人的声音,瓦解他的理智,他说要去自习室,她陪他一起去,看起来优雅纯然,实际内心不如外表乖,在他课本的空白页涂鸦,画画,忆起她母亲的警告,他不和她讲一句话,却始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后来她趴在桌上睡着了,醒过来后,素净白皙的脸有一道微红的印子。“我好累啊。”
“你——”反应过来身处自习室,他压低声音,“你睡觉还累?”
她理所当然,“刚醒,头沉。”
他无言可对,带她出去,散步醒神,她拉着他去了家西式餐厅,说店里搞活动,情侣打五折,她请客,虽然踌躇,他还是任她拉着进去了,借口上厕所,把账结了。
入座没多久,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数字20蜡烛,“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家人相继离世,他就不再过生日,久而久之,身边的同学朋友也不再关心这事。
看着她映在烛光里的脸,他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塌陷下去。“谢谢你。”
她不放心地嘱咐:“这个是我赶回国,亲手做的,你就算吃不完,也不要扔,可以拿回去分享给室友。”
他点头说好,心想自己要吃完。
蛋糕摆在桌上,她心满意足地和他吹灭了蜡烛。“怕你尴尬,我就不当众给你唱生日祝歌了。”
他笑着点头。
她上前跟餐厅里的钢琴师说了什么,钢琴师起身,把位置让给她,她坐在钢琴前,十指按在琴键上,弹奏《生日快乐》,跳动的音符,让人跟着欢快。
夜色深深,他望着她的侧影,心底有着期盼,同时也明白,他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