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观察刘鸷神情,最后也没说什么。
刘鸷提筷做了个继续吃的示意。
余声声继续吃。
贴身小厮:“这倒老鸭汤很滋补,是贡鸭。老爷专程买来给少爷补身子的。”
余声声顺从地喝几口座,不想做无谓挣扎。
在余声声面前刘鸷不想让婢女喂,更不想低头跟狗一样吃东西,吃了点便停下。
桂花花瓣随风起落,香满四溢,两人对桌而食,屋内只有轻微碗筷碰撞之声,若是忽略被绑着的海棠,算是赏心悦目。
有小厮进来在刘鸷身侧耳语,刘鸷扭头无声吩咐。
余声声放下筷子。
贴身小厮:“小姐吃完了。”
“嗯。”
贴身小厮忽地喊:“关!”
余声声进来时就觉得屋内丫鬟小厮颇多,这会儿才意识到是做什么的。
他们站在门窗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整座房内门窗,只剩门口一道明晰的光缝,落在刘鸷脸的正中间,十分阴森可怖。
屋内暗沉。
余声声起先被吓一跳,五指攥紧手帕,忍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
刘鸷目光未落在她身上。
双手紧紧贴扶手上,视线直勾勾盯着门缝,似是透着不同寻常的期待。
海棠呜呜两声,被人踹了一脚。
香薰缭绕,没有任何人出声,寂静得可怕,连屋外的风声都清晰无比。
寂静。
很久很久。
小厮请示,刘鸷点头。
门和窗被重新打开,光线泄露进来。
贴身小厮:“少爷吩咐,小姐既用过膳,就可以带回这个丫鬟了。”
只要用过膳就好?余声声疑惑。
但她不多问,走去解开海棠绳索,无一人阻止,将她扶离,也未遭到任何阻拦。
刘鸷转动轮椅往前到门外。
盯住余声声离去的背。
直至她走出府邸。
随即,藏在桂花树、墙内、转角处、地面的六十个小厮走出来。或拿弓箭,或拿刀剑,或拿银丝,或拿锁链和捕网。
如若萧郁像上次那般,只带一个护卫冲入府中,那么无论那个侍卫武功多强,他们都必死无疑。
可他居然没有出现。
贴身小厮道:“少爷,外面虽有人监视,但人并没有来。”
是,为何?刘鸷转动扳指。
萧郁昨天就得知余声声被威逼的消息,应有所行动。
他的手下虽未察觉到萧郁出城动静,但堂堂一个王爷想要用别的法子出城不难。
刚刚他主动关门让人以为余声声有不测诈他,也未出现。
对余声声失去兴趣?
还是——
他已知道他想做什么。
余声声在回去路上,一路思索:为何这次刘鸷这般轻易放过自己,只是吃顿饭?
她仔细查看双手,也未中毒。
海棠以为她在生气,跟了许久才战战兢兢说:“小姐,奴婢、奴婢错了……从听到他说,这般行刺会牵连余家就后悔了。奴婢不应该如此莽撞的。”
“海棠,你的性子若不改改,会真的害死我们。”
“是,奴婢发誓,发誓再也不这样做了。以后凡事,奴婢都会向小菊姐姐报备,若再牵连余家,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姨母在城东有庄子,你回府后收拾东西去那边待着。不得出庄子。”
“小姐……”
“你要学会保全自己的命,也要为他人着想,别逞强。你要是冷静下来了,我瞧见你性子沉稳,日后遇事不冲动了,再把你调回来。”余声声耐心。
海棠知道,犯这么大的错,小姐把她赶出余府都算轻,把她乱棍打死都行,如此已是厚待,又举起三根指头:“谢谢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好好表现。若再给小姐惹麻烦,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余声声摸摸她头发,海棠年龄小,遭逢山贼之事后更加极端,时不时就想献出这条命,遇事不管不顾。
心虽一片赤诚,却容易干糊涂事。
如今风雨之秋,她这般性子,确实不能留在身边,让她远离,为她好,也是为自己好。
回了府,海棠跟小姐妹告别。
余声声独自坐在床侧还在想这件事。
这件事不是运气。
刘鸷显然是放过自己。
关门时,他那股视线,面对着自己,却是朝外的。
目光瞬也不瞬,隐隐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呢?
之前以为时过境迁没有深思。
现如今,余声声仔细想来:
刘鸷不是冲动行事之人,很会筹谋。
定亲时,再等几个月,他们便会成婚。哪怕真是想报复,也应该等到成亲后,那时余声声再无退路。
再者,就算刘鸷毁了她清白,按布政使之前表露的狂妄也绝不可能道歉,只会认为无关紧要,催促他们早日成婚。
突地,余声声反应过来:
不是刘鸷毁她清白,布政使退婚。
是布政使意欲退婚在先,刘鸷想要毁她清白、留住婚约在后。
可问题在于,布政使为何突然要退婚呢?
小菊推门进来。
“小姐,宋公子来了!就在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