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璋欢快的冲向了夜色里,尚未被权利荣华侵蚀的少年,干净、明亮,像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般耀眼。
沈宝殊第二日没去裴府,可是裴妙华和永安侯两夫妻刚过了宵禁,就坐着马车冲到了蜀安客栈。
沈父和沈氏在楼下拦着两人:“天还未亮,有事咱们慢慢商量。”
沈父最近为了荣氏谋反的案子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想到裴妙华会病急乱投医,想出这种昏招。
心里也埋冤裴妙华把事情搞的鸡飞狗跳,但想着自己和对方到底是一条船上的人,于是耐着性格说:“那裴济现在还躺在楼上昏迷不醒,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传了出去,姑奶奶你想做什么,也要顾及着面子。”
裴妙华难堪着一张脸。
“如果不是沈宝殊,这事儿哪能传出去?如今只怕满京城都知道我以前生了个怪物,这让别人怎么看我永安侯府?让我家重彦以后怎么做人?”
封重彦乃永安侯府的小侯爷,也是裴妙华后来同永安侯生的小儿子。
永安侯也沉脸,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裴妙华在嫁给他之前,还生了一个儿子。
听说那裴济白发赤瞳,是个怪物。永安侯心底埋冤裴氏,觉得她当年生下这个怪物时,就该人弄死。
否则今日他这个永安侯也不会跟着丢尽了脸面。
“姑奶奶这话说的,虎毒还不食子。你倒好,借用锦衣卫的手,想害死自己的儿子不说,还要把他打成和荣氏有关的反贼。”沈氏忍不住开口:“如果不是我家宝殊及时阻止,恐怕不仅是裴府和永安侯府,我们沈家也要被连累。”
沈氏语气沉沉:“跟谋反有关的人,哪家不是满门被诛。”
沈父和永安侯的脸色也都沉了下来。
裴妙华还想狡辩,却被永安侯斜了眼裴妙华:“这事儿多亏了宝殊那丫头,否则我们永安侯府恐怕没安宁日子过了。”
裴妙华低头擦泪:“我也是为了重彦,若是他有个怪物兄长的名声传出去,他这个小侯爷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难堪和流言蜚语。侯爷,我知道你怨我当初隐瞒生子的事情,可我嫁进侯府这些年,出银子出力,一心为侯府谋划……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生个怪胎啊……”
裴妙华将头埋在掌心里哭泣,声音哀怨带着一丝恨意。
未婚生子,生出来出一个怪物儿子。
毁了她名声,成为她的耻辱,她也不想的啊。
哀怨的声音哭个不停,裴妙华还继续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和生出怪物儿子的难堪……
客栈二楼的厢房内,裴济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
他极小的时候在寺庙里见过一次裴妙华,当时裴妙华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那也是裴济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生人。
那时候他还懵懂不懂事,裴妙华给了他一块糕点,他就被裴妙华从主持身边牵走了。
然后,不过两岁的被裴妙华推进了后山的枯井中……
那是年幼的裴济第一次被人叫做怪物,也是第一次知道,白发赤瞳的自己和这世上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裴济目光平静瞧着满屋子的黑暗,细微的动静忽然响起。有一道娇俏的身影自黑暗中走来,将半开的窗户关上,也替裴济隔绝了楼下的哀怨哭声。
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在窗户上,也自黑暗里带来了一点明亮暖黄的光线。
沈宝殊也是被裴妙华那冤鬼哭灵似得声音给吵醒了,她担心裴济听见,所以将裴济屋子的门窗全都关上后,又端着烛台走进了裴济屋中。
她见裴济似乎还陷入昏睡中,没有醒过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客栈楼下。
永安侯被裴妙华哭的心烦,想起裴家给的银子,心里纵使有泼天的怒火,也只能强行憋回去。
他伸手搂过裴妙华:“如今这事,只能另想办法保住裴家和永安侯府的名声了。”
另外的办法,就是对外宣称裴济乃沈氏的亲人,因为中毒导致白发赤瞳。早年一直跟着沈氏住在成都府求医,如今沈父高升至镇抚司,沈氏这才带着女儿和裴济来京城的。
沈宝殊得知这个消息,抬头望着沈父:“爹爹,那以后锦衣卫不会再捉三叔,也不会把三叔打成反贼了吧?”
沈父沉着脸点头,昨日帮裴妙华办事的那几个锦衣卫已经被他解决了。如今只有这样做,才能缓和他和永安侯的关系。
还有秦家那边,少不得也要送些银子过去。
沈父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他的麻烦就一波接着一波,闹的人头大。好在秦大人那边,还是看中了沈玉珠,想娶沈玉珠当续弦。
沈父偏头看着沈玉珠,这个大女儿自来性子就安静娴雅,只是年岁到底小了些。
可女儿家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父兄家族联姻的。
沈父这样一想,心里的不忍也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