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张书艺似乎是有求于谢莺时,于是谢莺时主动开口:“书艺有话不妨直说,若是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张书艺深呼吸过后,终于说出心中的想法。
“莺时,我可以帮你画图,绘图也不需要另外加钱,但我有个不情之请,只希望你能答应。”
看张书艺说的那么正式严肃,谢莺时心里其实在打鼓,但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
“你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是愿意帮你的。”
听到此话,张书艺露出微笑,带着期待的语气说道:“你要开店,我想......我想出钱合伙。”
谢莺时没想到张书艺会有这样的要求,反问道:“你们家那么大的书院,在松安县排的上名,你爹五六十了,不可能名下只有书院吧?除了学子缴纳的束脩,应该还有产业才是,你要开店的话......”
不用合伙吧?
听到这话,张书艺面上露出一股悲伤之意,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出了实情。
“莺时你不明白,百川书院确实在松安县很有名,但同时,也是被县里九成的书院所排挤,所以我们处境并不好过。”
谢莺时惊讶:“为什么?”
张书艺叹气:“因为百川书院招收女孩儿读书。”
这话说得谢莺时更加糊涂了,她不解:“还是不明白,你说详细些。”
于是张书艺带着些许忧伤的声音娓娓道来。
大泱这个国家,确实允许女子读书做生意,是因为百年前,大泱皇室子嗣稀薄,宗嗣也无人,只存活一位公主,为了皇权不落旁人,公主的父皇顶着压力,册封她为皇太女,只招赘,不下嫁。
这个行为当然引起百姓不满,更有心存异心者借机颤动当今皇帝应当退位。
那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但好在皇太女自己能力出众,加上有人煽动民意,说皇族该让位其他大臣,此举也影响了皇室宗亲的利益,于是皇室宗亲只能认下皇太女的身份,帮着她对抗反对的声音。
最后,先帝驾崩,皇太女成功登基,成为一代女帝,而她颁布了这条政策。
可惜后来女帝只生下一个儿子,其父不详,由她亲自教导多年,认可女帝的思维和想法。于是他继位之后,继续推行母亲遗留下来的政策,就这样又过了几十年。
可皇帝终究也是凡人,到了寿终正寝的年纪,他驾崩之后,传位给现在的皇帝。
但这个皇帝老师大多都是受思想守旧的大儒,所以并不认可女学之行。奈何怕失去继位的资格,他只能假装自己接受女学。
终于皇帝驾崩,等他上位,很多人都以为可以继续贯彻之前两位帝王的政策,却不想推行就此作罢。
他没有直接斩断女学,因为朝中有认可女学的大臣,甚至有地位不低的女官。但他也不再继续推行,因为心中认定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就这样拖下去,想让人慢慢遗忘这件事情,于是到了现在。
这持续了几十年的政策,本来就没有受到大泱全部百姓的认可,现在这样拖下去,就是停滞,就是后退,迟早有人会忘记,曾经有位皇帝推行过这个政策。
但是民间依旧有认可女学这种理念的人,其中就有张书艺的父亲张山长。
她父亲收了很多穷苦学生,有男有女,也有被其他排斥女学,导致书院生存不下去解散书院。
松安县收女子的书院越来越少,转而来百川书院求学的学生,他们很多都交不起束脩,于是山长资助他们,因为张山长那时候名下还有其他产业。
可是这样的行为被守旧派的书院知道,就不断中伤百川书院,中伤张山长,说他收女学生是心怀不轨,污蔑张山长名声,还趁机使绊子夺走了张山长名下的产业。
于是到现在,他们只剩下百川书院。
好在松安县有人认可相信张山长,暗中偷偷向书院捐款,加上学子争气,院试乡试皆榜上有名,百川书院才能继续维持下去。
说到这里,张书艺忍不住抹泪:“其实我爹才刚刚四十,但是因为这么多年处理这些事情,心力交瘁,便大病一场,虽然挺了过去,但从此华发丛生,明明才不惑之年,看上去却像是花甲之年。”
听完张书艺所言,谢莺时也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真是抱歉,我不知道。”
张书艺抹去眼泪:“是我抱歉才是,让你为我的事伤心了。我愿意出来做西席先生,也是想多赚点儿钱回去,好维持住百川书院。”
“那你爹就没想过重新置办些产业吗?”
张书艺苦笑:“当然想过,但是松安县就这么大,他们都认识我们,我们去买铺子,他们都串通好不卖给我们。我爹想了办法,把钱给一个信得过的书院夫子,让他出面去买,我们做幕后老板。结果那个夫子拿着钱,买了铺子归自己所有,还去了另外的书院教学,我爹知道后,再次大病一场。”
“简直太过分了!”谢莺时听后狠狠地拍着桌案:“这些人简直可恶。”
张书艺无奈:“那又能怎么办呢?那时候我年岁尚小,那些人联合起来,我们势单力薄,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百川书院也迟早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