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咖喱之后,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很不放心我一个人走,他试图送我回家,但被我拒绝了。毕竟我很难向他说明,我是如何从遥远的浅草一下子横跨遥远的路途,全靠一双腿,饭后散步,散步到了横滨。
他看起来十分的不放心,甚至试图在背后跟着我,防止一个人走夜路的我遭遇不测。
于是我只好把他领到了死胡同里——然后立刻呼叫鸣女,转车把我接走。
看起来一转身便没了身影这件事情让他十分的困惑,他盯着三面墙出神,我严重怀疑,他甚至思考过我翻墙离开的可能性,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有什么特异功能,或者是小道具之类的,否则以我的身高,根本没办法爬上高墙。
最后他只好不了了之。
如果说织田作之助是个超级有责任心的好人,那么一对比下来,太宰治就是个十足的坏蛋。
首先他对于织田作之助想要去送我的这个抉择表示出十足的不以为意,但还是在织田作之助的强烈坚持下,十分不情愿的随同了。
当织田作之助看见我的消失表示十分困惑时,他一方面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一方面又对于这份困惑表现出了不满。
这个不满不是冲着织田作之助去的,而是冲着我来的。
他要么是缺乏同理心,一个极度自我和傲慢,对于打乱自己计划的人十分的深恶痛绝,是个十足的坏蛋。
要么就是他对于我的一些反常,有了自己的猜想,并且在与我的相处中逐渐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猜应该是后者,太宰治这个极其难办的存在,我想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毕竟那个眼神在我看来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那么这样一来,这个不满就很好理解了,他对于我如此戏弄织田作之助,让他白跑一趟,并且还让他困惑表示不满。
只能说,对此我表示很抱歉,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是很喜欢织田作之助的。
……
自那天以后,织田作之助就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小姑娘了,他一方面觉得现在的横滨很乱,小姑娘一个人出来实在不安全,一方面有稍微的有些失落。
他正这样想着,便看见了桥下的河流里,飘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像海藻一样飘荡在水面上的黑色柔顺发丝,略微沾染着尘土,变得有些泛黄的发污的绷带,还有那件有些过于宽大的黑色长款风衣……这一切都表明着,此时飘在水面上的那个人,就是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忙是开始往桥边跑,为了速度能够更快一点,他甚至没有走旁边的楼梯,而是踩着草,顺着斜坡直接滑了下去。
他一边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对于踩草坪这件事表示歉意。
他把外套甩在岸边,然后一头扎进水里,游向了那个面朝下,趴浮在水面上飘荡着的黑色身影。
虽然他知道少年喜欢自杀的这一爱好,但知道归知道,若是看到了该救还得救。
他一手搂着湿漉漉的少年,要是夹着一袋大米一样把少年卡在了手臂和腰间的夹缝里,一只手攀着岸边,把自己和少年两个人的体重撑起来。
感谢少年虽然不满,但也只是口头上嘟囔着,没有付诸于行动的挣扎,反而是十分顺从的,像一个没有头的软脚虾一样,任由旁人将他揉圆搓扁。这一点倒是比一般的溺水者要更好救助。
织田作之助把少年扔上岸,然后把湿漉漉黏在脸上的头发扒拉开,又抹了一把眼睛,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映入眼帘。
小姑娘蹲在墙角,谨慎的缩在桥洞底下的阴影里,她一如既往的穿着那件奇怪的戴帽兜斗篷,这一次她甚至还多打着一把伞,看得出来伞面的材质和斗篷的材质是一致的。
她睁大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过来。
织田作之助谨慎的问道:“你是不想救太宰吗?”
“他想要等来救助的人,不是我。”
打断这一沉默气氛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的太宰治。
很明显,再这样湿漉漉下去,太宰治会感冒。
织田作之助仗着自己体质好,就把那件干燥的外套给太宰治披上了,然后准备把他带回家去——他租的一间小屋就在这儿附近。
他走了两步,然后就发现,小姑娘没有跟上来,他回头对上了小姑娘冷静的眼睛——她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这边,但却没有半分移动。
“你要一起来吗,可以再带你去吃咖喱。”
……
“啊,你果然是怕光,对吧?”太宰治一脸的“抓住你狐狸尾巴了”的狡黠模样,眯着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果然讨厌这种非常精明的,满肚子坏水的娇气猫猫。
在织田作之助面前故意挑明这一点,是故意做给铲屎官看吗?挑拨离间,是在争宠吗?
实话说,我只是想来找猗窝座的,根本没想要争宠,但是你这么一激我,我就偏要和你争下去。
我虽然不是什么为非作歹,无恶不赦的坏蛋,但自知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尤其是现在还被,身为鬼的残暴思想所影响着。
我明白自己是个低劣的人,无法与天才相提并论,就算努力也达不到英才的水准,人格也极为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