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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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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门那一头,汪夫人端著谄媚的笑脸堵在那儿,还有汪映蓝,仍是一脸冷漠。

“对……对不起,夫君,”翠袖尴尬地猛打哈哈。“虽然王公子想娶蓝姊姊,但王大人不允,还把她们赶出来,她们无处可去,只好来找我嘛!”不要脸皮的女人!

金日冷哼。“她们最好规矩一点,不然我也会赶她们出去!”

翠袖吐吐舌头,不敢多话,金日阴沉著脸色继续往前走,不情愿地迎向那对表情截然相反的母女,暗暗猜测她们想干什么?

“贝子爷,您可真是厉害得紧啊,打胜仗回来了呢,恭喜啊!”汪夫人一整个阿谀的笑脸,嗲著世间第一恶心的嗓音奉承上来。“如果要办桌请客,可千万别忘了老身一家人啊!”

机伶一个哆嗦,金日拚命搓手臂,地上立刻落下一堆小山似的鸡皮疙瘩。

“很抱歉,汪夫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皮笑肉不笑地翘著嘴角。“若真要摆宴庆功,那也是宫里办的宴,夫人没资格去!”

汪夫人脸皮僵了一下,旋即恢复原状,不亏是历经千锤百炼的钢皮铁面。

“老身的意思是说,如果贝子爷要在府里宴客的话……”

“没的事,”金日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奢望。“我从不摆那种虚荣的排场。”

“那您就错了,贝子爷,那不是排场,而是礼貌。”汪夫人笑容不改。“当然,如果您担心翠袖……”

“夫人。”

汪夫人又僵了一下,开始有点不自然了。“呃,贝子爷,如果您担心夫人应付不来,我们家映蓝可以……”

“那更不必!”金日断然回绝,看都不看汪映蓝一眼。“该应付的事翠袖都应付得来,即使她真的应付不来,还有我额娘帮忙,汪大小姐还是哪儿舒适哪儿待去吧!”

“可是……”

“对不起,汪夫人,我前头还有客人在等。”话落,扬长而去。

翠袖对她们无奈又歉然的笑了一下,旋即快跑两步追上去。“等等我,别跑那么快嘛!”

完了、完了,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虽说她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但他才是真正的主人,而她不但自作主张收留客人住下来,偏偏客人又是他讨厌的人,也难怪他生气。

可是,她不收留她们,难道要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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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讨厌你!”

一回到客院,汪夫人便以指控的语气愤怒的埋怨女儿,虽然这是事实,但她只说出一半,最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金日讨厌她们母女俩!

“你为什么不能放下身段去讨好他?你究竟想不想救你爹?”

汪映蓝目光更是冷漠。“我不会做那种事。”

汪夫人不禁气结。“你这忘恩负义的不孝女,也不想想我们是如何辛苦把你拉拔到大,要你为你亲爹稍微舍弃一点自尊也不行吗?”

“不行。”

“你!”汪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指在汪映蓝鼻头上的手指头抖呀抖的,好半天后才颓然放下,“天哪,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孩子!”她夸张的怨叹。

但不过片刻功夫,她又重新振作起精神——这个女人的毅力是一等一的。

“算了,肯定是因为翠袖那件事,他讨厌上我们一家人了,这么一来,就算你肯放下身段,多半也没用,那件事活该我们白费力气!不过嘛……”

话说著,她两眼算计的眯了起来。

“刚刚那位允祈贝子,瞧他盯著你看得两眼都直了,嘿嘿,他也是当今皇上的叔叔,说不定……嗯嗯,就算他不行,既然这府里的主子回来了,往后一定会有更多人来造访,那些人之中一定有人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

汪映蓝冷眼旁观乃母的丑态,片刻后,悄悄转身出房。

随便娘亲要她嫁给任何人都可以,王公大臣或走卒贩夫都行,为妻为妾更无所谓,她都不在意,但……

她绝不会放下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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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送走二十三叔允祈,回头,铁保就来通知他王府那边召唤他过去一趟,金日叹了口气。

“真事儿!”他无奈的咕哝。“走吧!走吧!”

“贝子爷,福晋特别交代,请贝子爷您一个人过去。”

金日怔了怔,“我一个人?”困惑地蹙了一下眉,旋即耸耸肩。“好吧,我一个就我一个!”

交代翠袖帮他去亲亲宝贝女儿后,他便匆匆行出贝子府大门,穿越胡同直入庄亲王府偏门,横过西路的庭园院落,转个弯顺著长廊走向后殿,一踏进西偏殿三步,才刚打开嘴说了几个字……

“额娘,找我……”

砰!

他猝然噤声,静默片刻,方才徐徐回过头去,殿门已然紧闭,神情格外冷凝的允禄像尊门神似的挡在殿门前,摆明了不给任何人出去,他挑高了双眉,再缓缓转回头来,望住端坐太师椅上的满儿。

“怎地,额娘,想开起门来谋杀亲子不成?”

“我有事要告诉你,你先坐下再说。”满儿沉声道,一反往常爱戏谑的性子,难得如此严肃。

金日眯起眼来,又回眸瞄一下允禄,再望回满儿。“什么事?”

满儿指指旁边的椅子。“先坐下再说。”

金日皱眉,旋即大步向前落坐。“说吧!”

满儿注视他片刻后,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知道翠袖为何会早产吗?”

“额娘的信上不是说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故而早产,又因为不想让我担心,直至她们母女俩的状况都稳定下来之后才敢告诉我,难不成那是……”金日狐疑的蹙起眉宇。“骗我的?”

“不,不是骗你,是……”满儿顿了一顿。“还有其他事没告诉你。”

“究竟是什么事?”金日的口气有点不耐烦了。

“翠袖……”满儿握住金日搭在扶手上的手,满怀关切的瞅着他。“她怀的是一对龙凤胎,但男孩子死了。”

圆睁著大眼睛,金日屏息半歇,猝而倒抽一口气,眸子猛然暴凸,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嘴张开了,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挤得出声音来。

“额……额娘是说我……我原有一个儿子,但他……他死了?”

满儿歉然颔首,“还没生出来就死了,因为那一跤正好压在翠袖的肚子上。而且……”她咬咬牙。“翠袖会跌那一跤也不是她自个儿不小心,而是被汪夫人的儿子推倒的……”

金日下颚骤然抽紧,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搭在扶手上的手也死劲儿握实了,手背上青筋暴露。

“是……汪家那个小鬼?”

“确实是他,虽然他辩称是在玩雪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翠袖,但是……”

满儿小心翼翼地观察著金日的脸色,话愈说愈慢。

“在你府里客院厢房伺候的婢女告诉我,她在打扫时,无意间偷听到汪夫人在破口大骂她儿子,说她只不过要儿子斟酌著小小推碰翠袖一下,让翠袖跌坐到地上也就行了,她儿子却莽莽撞莲地把翠袖推得跌趴在地上,这一下不但使翠袖早产,也害死了其中一个胎……”

她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一声怒极的狂吼吓得她声音倒噎回去,再见金日身形暴掠,直扑向窗户而去,她不禁失声惊呼。

他们只顾著门,却忘了窗。

眼见金日即将撞出窗外,适时人影一闪,允禄及时赶到;金日身影倒翻,再扑向殿门,但允禄又一次撞在前头;金日身躯骤扭,再转向另一扇窗……

然而无论他扑向哪里,允禄总是快他一步,他不由狂怒的劈出双掌,允禄冷哼,随手一掌挥出,轰然一声惊雷般爆响,允禄身形不动,他却踉跄暴退好几步,旋又扑出……

“老爷子,”满儿气急败坏的大叫。“抓住他呀!”

允禄再次冷哼,金日但觉眼前一花,双臂已然被锁在背后制住。

“放开我!”他嘶声咆哮,疯狂的奋力挣扎,奶娃脸上一片可怖的铁青,残酷又狠厉,在这一刻里,他跟暴怒时的允禄是一模一样的。

满儿慌忙跑到他面前来,仰起焦虑的脸庞望住他。

“听我说,弘普,听我说,额娘亲身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苦,那真是不堪忍受,尤其那还是你们头一个儿子,当时翠袖的身子又很虚弱,所以我们不敢告诉她事实,担心她承受不起那种打击,幸好生产之际她的神智并不太清楚,事后我们告诉她说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她都信了……”

她温柔地轻抚金日的脸颊。

“我知道你很生气,想杀了汪夫人,但是你不能把事情明白闹开来,除非你不在意翠袖是否会因此而痛苦……”

铁青的脸颊抽搐一下,金日牙根紧咬,但已不再挣扎。

“我就知道你在意……”满儿的声音更软。“如今,虽然翠袖的身子已然恢复健康,让她知道事实也无妨,但以她的性子,不管事实为何,她一定会自责自己不够小心,这份心痛与愧疚将会终生跟随著她……”

脸颊又接连抽搐了好几下,金日落下睫毛掩住半眸。

“如果你真爱她,最好瞒她一辈子,永远都别让她知道。”满儿低柔地温言婉动。“至于你,将来你们可以有更多的儿子,这个儿子你记在心底就够了,别太惦著他,不然翠袖一定会感受到你的伤心,她会怀疑,为了她好,你必须忍下来,懂吗?”

是的,他懂,他当然懂,既然孩子已经没了,再让翠袖平白承受那份心痛与自责实在毫无意义,这他当然懂,然而想要硬吞下这份愤怒与悲痛又谈何容易啊!

金日猛然合上眼,唇角不住抽搐……

良久、良久后,他的脸色终于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不再沉重,也不再咬牙切齿,再过片刻,他徐徐打开瞳眸,冷静得近乎冷酷地望著满儿。

“放开我。”

满儿悄悄松了口气,朝允禄点点头,金日收回双臂揉搓手腕,他挣扎得厉害,允禄抓得更紧,他的手腕上肯定会冒出两圈乌黑。

“那个女人,她为何这么做?”

“这个问题我也推敲过,答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满儿一边说,一边再把金日塞回椅子上,并示意允禄不必再守住窗门了。“她想救回丈夫……”

“那又关翠袖何事?”

“本来是无关,但王大人不允许汪姑娘进门,汪夫人只好找上你……”

“我?”金日轻蔑的撇一下小嘴儿。“她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宗室,找我又有何用?”

满儿轻叹。“但宋姑娘来找过翠袖,知道了你的身分,我猜她以为只要汪夫人改变目标,王公子就无法再缠著汪姑娘——任何女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男人心里想著别的女人,于是特意跑去告诉汪夫人你的身分,而汪夫人也果然改变目标找上门来了……”

“无耻贱妇!”金日低咒,也不知他是在骂宋巧佳还是汪夫人,也或许是两个全骂上了。

“可是她又担心我会从中作梗,因为在建昌镇时,她的表现十分无礼,”没理会他,满儿管自往下说。“因此她一直想见我,可惜我都不去贝子府,也不许她过来王府,她找不著机会,只好另外想办法……”

“伤害翠袖就是她的办法?”

满儿点头。“我想她原来只是计画让翠袖小小跌一跤,如此一来,我一定会到贝子府去探望翠袖,她正好乘机讨好我、奉承我,设法改变我对她原先的印象。也许她还会叫她女儿伺候在翠袖床边,让我亲眼见识一下她的女儿是多么温柔体贴,一举两得,岂不是最完美的设计?”

金日冷哼,不语。

“很不幸的,她的计画出了差错,演变成如今这种状况……”满儿摇摇头。

“那个女人,我绝不会放过她!”话说得很平静,但语气却透著无庸置疑的憎恨与恼怒。“还有那个小鬼,他是心甘情愿的么?”

“不但心甘情愿,还玩得很高兴呢!”满儿说得直叹气。“真不知道汪夫人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金日眼眯起来了。“玩儿?”

“当时那位婢女一听是有关主子的事,当下决定要躲起来听到最后……”

满儿端起茶盅来浅啜两口,清清喉咙,再继续往下说。

“汪夫人先是大骂她儿子,骂完了又责怪汪映蓝,汪映蓝原是不想理会汪夫人,但汪夫人愈骂愈凶,她才开口回嘴……”她冷硬的姚了一下嘴角。“原来这个计策并不是汪夫人的意思,而是汪映蓝想出来的……”

金日的眸子又睁大了。“是她?”有点意外,又不是大意外。

“依照汪夫人原来的想法,她己失去耐性,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去讨好任何人,打算在你回来之后,设计让你先睡了汪映蓝,再藉此要胁说要告你强暴,就算你不伯她告,但你一定不愿让翠袖知道那种事,于是你……”

“不得不屈服于她的威胁,”金日明白了。“按照她的要求到皇上面前说话,准她丈夫再回去做官,甚至高升两级?”

满儿颔首。“正是如此。”

“真是下流,她那种女人也只懂得这种做法。”金日轻蔑地道。“而以汪映蓝的高傲,她定然不肯照做,于是另想出这个利用翠柚的馊主意来,罔顾翠袖和胎儿的安全,只因为她的自尊更重要?”

“高傲的女人总是把自己的自尊放在最前面,别人是死是活不重要,能保住她的自尊才是第一优先,真是没见过如此自恋的女人。”满儿也忍不住愤慨的咒骂。

“但汪夫人不是已失去耐性了,为何还肯听她的?”

“汪映蓝‘提醒’汪夫人,若是你不肯受威胁,干脆娶她进门冷冻,再请皇上下旨曰让汪士-一辈子留在黑龙江,还要汪夫人滚回乡去吃自己,如此一来,所有希望反倒全都断绝了……”

“所以汪夫人最好耐心一点,”金日喃喃接道。“先讨好额娘你,再引诱我上钩,一步步按部就班慢慢来,免得弄巧成拙,全盘皆输。”

“最可恶的是,事后汪映蓝不但不觉得愧疚,甚至……”

“甚至?她又想如何?”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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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娘别忘了,当初我也曾特意嘱咐娘这件事得让小妹去进行,应是万无一失,偏娘不听我的,”汪映蓝强硬地反驳。“如今出了事就来怪我,实在没道理。”

“人家……人家不敢嘛!”汪小妹嗫嚅道。

“为什么不敢?”江小弟闯了祸还不知忏悔。“好好玩耶!”

“听听,你自己听听,”江夫人更是理查气壮。“你妹妹不敢,那也只好让你弟弟去呀!”

汪映蓝静默了会儿。

“事已至此,娘再生气又有何用?”

“为什么不能生气?出了这种事,他们一定会赶我们走了!”

“这点娘放心,”江映蓝表情淡漠依旧,眼神却是厌倦的,显然这件事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桩令她感到十分厌烦的问题,对翠袖,她毫无半点愧疚与歉意。“翠袖是个十分单纯的人,早产也罢,只要孩子平安无事生下来,她不会想大多。就算福晋不高兴,但收留我们的是翠袖,福晋也不好对我们如何。”

“但我原以为能够藉此机会使那个女人对我改观,这个希望可就泡汤了,”汪夫人懊恼地再抱怨。“现在我们连内院都进不去了!”

“我们可以另外想法子。”

“还能想什么法子?”

“只要能利用翠柚,自然有很多法子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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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汪映蓝,她害死我儿子还不够么?”金日猛拍茶几,怒火又狂炽起来了。“竟想再利用翠袖,她打算再害死翠袖不成?”

满儿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抚他。“我知道、我知道,她们那一家子人实在令人生气,我也很恼火,但为了翠袖,我们都得忍下来,想惩罚她们,得另外琢磨法子,明白吗?”

金日沉默半晌,咬著牙。

“那个婆娘,还有汪映蓝,我绝饶不了她们!”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也会尽全力帮你忙,”满儿忙道。“但一定不能让翠袖知道!”

金日又安静片刻,神情悄然化为一片哀凄。

“那……那孩子……”

“是哥哥。”满儿低喟轻语。“我想你也许想看他一眼,至今仍留他在王府内的吉祥所,幸好今年酷冬,大雪总是连下好几天,冰霜不易融。然而今年回春也早,倘若你再迟上十天半个月回来的话,恐怕就看不到了。”

“报上宗人府了么?”

“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免得有人露出口风传到翠袖耳里,你是宗人府右宗人,自己去上玉牒吧!”

金日点点头,然后起身,神情木然地走出偏殿,缓缓步向王府西侧的吉祥所,那背影是如此凄恻萧索。

是的,他至少要看儿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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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所,内城各府邸中姬妾和未成丁的小口发丧之处,专供停灵诵经之用。

此刻,庄亲王府的吉祥所外,满儿与弘-、弘昶、弘明、兰馨和双儿怆然而立,静静聆听自吉祥所内传出的饮泣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孩子连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为人亲爹怎能不伤心?他连亲口告诉儿子他有多么爱他都没来得及,又怎能不哀痛欲绝?

怀抱僵硬的小身躯,金日泪如泉涌,极力想看清孩子的模样。

瞧瞧,这脸儿像他,这眉儿像翠袖,这鼻儿像他,这嘴儿像翠袖,但眼呢?眼儿像谁?

哽咽著,他温柔的抚摸孩子的小脸蛋,手在抖,心在颤。

睁睁眼吧,孩子,只要一眼就够了,让阿玛瞧瞧你的眼儿究竟是像谁,像阿玛?像额娘?或是跟妹妹一个样?

他哀伤地将温热的脸颊贴上孩子冷硬的小脸蛋,内心虔诚的祈求著。

哭一回声就行了,睁一回眼就够了,什么都好,孩子,阿玛是如此痛心的呼唤著你,至少回应一下吧!

他是那样诚心诚意的祈求著,但已逝去的生命又如何回应他呢?

他不由绝望的抬起脸来,泪眼凝住孩子好半晌,而后心死的合上眼,缓缓仰起脸庞。

他可怜的儿子啊,父子俩的第一面为何如此冰冷?

他无辜的孩子啊,这最后一面又为何如此不甘心?

难道他们父子真是如此无缘?

既是如此,又为何要让他们相逢在今生今世?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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