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公子为寻父尸煞费心机,此举尽为尤氏你着想,有此贤弟,其乃大幸。”
尤衍不解,“此行为我?”
“尤氏,你可蒙冤?”
“草民自当受冤!更不知祝、方俩人何故诬告草民!”
“既如此……”张谦注视尤衍,忽而笑道:“及早寻得尸证,方可洗尽冤屈不是么?”
尤衍前一瞬尚坐云雾,经张谦此问的点拨豁然开朗。
他需避开大理寺少卿亲审,今日京官行途受袭亦是他从中作梗,怎奈京官一众卫戍攻守风丝难透,尤衍集结几十众亡命之徒仍未将尤琅的尸身夺回。
然而,因遇袭倒令京官暂且难临府衙,亦成利事一桩,只消张谦在京官来前定案,他便可彻底脱身。大理寺少卿虽尊京官,首次倒罢,倘二次驳回张谦的审果,岂不惹人诟病?如此行事,恐有倚势挟权之嫌!
而张谦适才所言,不正暗喻尤琅尸身虽是其弟呈送,然张谦与尤蘅早已在尸身上做足了手脚,令尸证再难窥出半分名堂吗?
思及此,尤衍方才松了口气,谁人皆可叛离背弃他,唯独阿蘅不可能。
那日堂审结束,祝好与他所言自是铭心镂骨,尤衍返宅后,遣人暗察其弟,知他在暗处确有疑举,暗探却难堪破此间的细枝末节,尤衍因此对其弟犯疑生疏,直至将才张谦之言,他方通彻尤蘅近日的行举皆为助他开脱此案。
阿蘅自小对他这个作兄长的马首是瞻,岂会叛他?他们二人可是连结血脉的至亲。
张谦续道:“因尸证未至,暂将此案推延半刻。”
祝好与方絮因对视,意下所思一致,今日不论施以何策,皆要将尤衍扳倒,不若日后,她二人定受尤衍的欺辱糟践。
“本官,当先审理方氏弑兄一案。”张谦自案下捻出一纸,“方氏,你所书诉状本官已阅,其兄尸首亦已验明,死因与你所诉无异,为凶器正中腹部失血过甚而亡,而你的身上,确有受殴留下的伤痕,事发地亦有拖尸的行迹,你虽在诉纸细书此迹是为挽救其兄寻医,所行朝向亦往医馆,然此案仍存疑议,你需依律实言。”
方絮因闻言一怔,他早不审晚不审,偏偏此时审,她心下惶惶,唯恐此案累及祝好,然张谦决意如此,方絮因作为凶犯只好遵行,她将额贴地,“张大人请问,民女定不瞒报。”
尤衍面上神采奕奕,若张谦将此女定罪,倒成了他脱罪的一道豁口。毕竟,有命案傍身的贱人之言,又有几人会信?
张谦问讯:“方氏,你既为带母求医,为何揣有镰刀?你事先可知其兄会自此路归家?”
方絮因缄默须臾,回道:“自赌坊归家不下五路,民女却非神仙,怎可预知兄长自哪路还家?而民女之所以揣有镰刀,只因事发前在田头打草,民女返家得见奄奄待毙的母亲,怎有闲暇搁置其刀?”
张谦扫眼尤衍,若有所思,“你于诉状草写,本当为其母诊疗的资费是尤蘅所赠?你与他有何情谊瓜葛?他为何无故赠你此银?若你真与尤家二公子相交匪浅,何以……诬告尤衍?换而言之,尤衍又怎会将你作陪葬人选?”
尤衍闻此猛地转觑方絮因,只听此女接道:“幼时,尤二公子不慎失足落井,民女路遇此井将公子救还,自此以后,民女遂与公子交好,民女与尤二公子两情相悦,因此,二公子分外照应民女。然而,民女与公子到底身份悬殊,此情未曾公之于众。”
张谦尚未言,尤衍已然按捺不住,“你放屁!阿蘅怎会与你这种女人怀情?!若……若你与他真有这层关系……”
尤衍暗自否定,此事绝无可能!
陪葬人选他当初只拟定祝好一人,因着迟迟难寻合宜的第二人而愁楚,方絮因便是尤蘅举荐与他的。
尤蘅称,此女家中徒留母兄,贫困潦倒穷苦不堪,定会因钱财而入尤家为妾,届时再寻个由头作成自缢遂可,横竖祝、方俩人身世浮沉,生死无人经心,定不致惹人猜疑。
若尤蘅当真与方絮因怀情,他怎会出此下策?尤衍忽然想起教他以活人作陪换得其父亡魂瞑目的道士,除非……此事种种,皆是尤蘅所谋!他的这位好弟弟,竟欲令他伏身牢狱啊!
尤衍大喊:“你空口无凭!张大人!不妨传阿衡入堂?切勿听信此女的一面之词!”
张谦掷出拘唤签,“来人,传尤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