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派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派派小说 > 霸海风云 > 第十四节

第十四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可惜什么,”

“可惜咱们将两败俱伤。”

“伤的是你。”

“你的手下最少也将死掉八成。”

“最多三成。你的人已死剩一半了,快了!”

“咱们双雄相遇,没有挽回的余地么?”和尚口气软了。

“有是有,只怕你不肯。”

“说说看。”

“把玉凛丹交出,咱们哈哈一笑而散,各奔前程。”

“呸!如果佛爷得到了玉凛丹,还在这儿胡缠?你这老阴贼老昏了。”

“什么?你真没得到?”祁连隐叟垂下剑问。

“呸,你道佛爷是死人?会傻得在这儿耽上三天?”

“鬼才信你的话。”祁连隐叟重新举剑。

“信不信由你,却让铁爪神鹰老匹夫笑咱们是蠢材。你敢不敢找他,搜搜他身上有否此物!”

“废话!”

“绝不废话,如果他身上没有,咱们再拼不迟。”

祁连隐叟退后三步,略一沉吟,说:“好!老夫试试。”

他发出一声厉啸,啸完大喝道:“合围!候命动手。”

黑影连闪,撤出广场,在四周凝神戒备。

铁爪神鹰的十一个人,只剩下五个了,他仍在猛攻一名老喇嘛,依然凶猛万分,铁爪上下纷飞,罡风刺耳。

波罗圣僧也发出一声沉喝,叫道:“住手!撤!”

三十余个喇嘛,只剩下十七人,十四人撤向石阶下;有三名无法脱身,仍和铁爪神鹰的同伴死拼。

“大家住手!”祁连隐叟发出一声震天大吼。

“当”一声暴响,铁爪神鹰与老喇嘛急攻一招,以进为退,借兵刃相触之力飘身后撤。

铁爪神鹰率同伴向左侧廊下退,那儿站着弱水神龙骆啸天和两名黑衣人。

“退回去,此路不通。”弱水神龙叫。

同一瞬间,喇嘛们将近石阶,石阶上站着九尾狐和五丁神吏,还有两名黑衣人。

“退回广场,此路不通。”五丁神叟冷然叫。

一名老喇嘛走在最先。拖杖奔出怒叫道:“让开!”

五丁神里支拐冷笑,举手轻摇道:“老夫说过,此路不通。”

老喇嘛已接近至八尺内,伸左手虚拨,说:“佛爷说过,让开。”

“回去!”五丁神叟挥手叫。

两人身形皆左肩在前,身躯半转,双掌同向右拨,相距只有八尺,手伸长中间仅有尺余空隙。

老喇嘛的手掌涨大一倍,其色殷红。

五丁神叟的手掌枯瘦而修长,象只鸟爪。

“蓬”一声暴响,内劲接实,罡风倏发,硬拼了一掌。

两人身形同时向左带转,脚下有石裂声发出,同退一步也在同一瞬间将右手的兵刃扫出。

“当”一声暴响,禅杖与盘龙拐中途相接,两人同时向右飘退。老喇嘛退了一丈二,五丁神空只退了三步。

五丁神里神力惊人,故号称“五丁”,自命可媲美五丁大力士,这一拐道何止千斤?

竟然末能将禅杖震飞,他自己也退了三步,心中暗凛。

“谁都不许走,听老夫的吩咐。”祁连隐叟大声呼叫。

三方面的人都站住了,不再缠夹不清。

四周火把早就熄灭了,大地漆黑,仅大厅和各处破房中,有微弱的灯光不住摇曳。

广场中,散布着数十具断足的尸体,夜风飘起血腥,向各处荡漾,令人嗅之心头发恶。

祁连隐叟直到人群静止,声息俱无之后,方举步向正在趁机会调息的铁爪神鹰走去。

铁爪神鹰心中一凛,悚然而惊,他对这些宇内怪物的性格,知之甚详;他们喜怒无常,阴险自私,一言一动皆如异常人,令人难测;心悦时,死敌也是好友,不高兴时,六亲不认亦非异事。

看祁连隐叟脸色阴沉,步履稳实,不知他又变什么花样?不小心防备才是傻子。

铁爪神鹰一面运功护身,一面说:“前辈怎不毙了这些秃驴?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祁连隐叟淡淡一笑,说:“老夫有几句话问你……”突然转首叫:“站住!和尚,没叫你来就不许接近。”

原来波罗圣僧正拖着降龙杖,施施然而来,闻声并未止步,喳喳狞笑道:“三方面对证,少不了佛爷一份。”

“站在丈外,不许乱插嘴。”

“佛爷不听任何人呼喝,老阴魔别大呼小叫。”

“你想怎样?哼!”

“老阴魔,少哼哼哈哈,佛爷并不真怕你。”

“你放明白些,少吹大气。”

“哼?佛爷不怕你人多,你我功力相当,要不是为了玉麟丹,佛爷可以先退出这儿,尔后再找你算帐;凭你们这些人,要阻佛爷,那像是做梦。”

“秃驴,你闯闯看?”

“任何时候皆可闯出,别替我耽心。”波罗圣僧语音饱含傲意,在丈外站住了。

这确是实情,真要拦住他的话,不但代价太大,成功的机会也太少了。

祁连隐叟不再咄咄迫人,转向铁爪神鹰说:“汤馆主,玉麟丹现在何处?”

铁爪神鹰心下大定,说:“晚辈在离馆之时,放置在大厅神案之上。”

波罗圣僧发出一阵狂笑,笑完说:“神案上确有一具玉麟,姓汤的,那就是玉麟丹?”

“哼!谁不知玉麟腹中藏有玉麟丹?”

“你为何不吞服练功?”

“没有宝刃,不能取丹。”

波罗圣僧又是一阵狂笑。祁连隐吏不悦地叫:“不许笑!闭口!”

波罗圣僧止住笑,冷冷地说:“我拿来你们瞧瞧,看是否要宝刀。”他向一名喇嘛叫:“布诺,取玉麟来。”

楼上隐伏着的山海之王,心几乎要跳出口腔来了,浑身一震,准备跃下。

背上的如带,突在他耳畔说:“华哥,不可上当,如果是真的玉麟,碱秃驴不会那么大方。”

山海之王果然听话,忍住了。

下面,一个中年喇嘛大踏步上阶,九尾狐和五丁神叟向旁让开,任由喇嘛过去。

不久,中年喇嘛急步出厅,直趋波罗圣僧身边,躬身奉上一具白色礼物,默然退去。

波罗活佛左手一伸,掌心中果有一具掌大玉麟,他说:“汤馆主,可是这具?”

铁爪神鹰不得不点点头,说:“汤某在洛阳所得之物,就是这具玉麟。”

波罗圣僧哈哈狂笑道:“这是郡王府内堂总管的纸镇,一文不值。”他将玉麟向祁连隐叟一扬,说:“老阴贼,拿去看看。”

声出手扬,玉麟悠然飞出。祁连隐叟伸手一抄,在掌心一摊,玉麟竟然分为两片。

他厉声叫:“秃驴,你已剖开了?”

“不错,是我剖开了。”

“丹你已取走了?”

“老阴贼,你先看看内中可否藏物,再鬼叫不迟。”

祁连隐里仔细一看,玉麟被利刃从脊上剖开,腹中无一孔隙,蚂蚁也藏不了,哪还能藏丹?

他向铁爪神鹰阴阴一笑,将两片玉麟抛过,说:“阁下,这里面无法藏物,是赝品。”

“晚辈只得来此物,不知是否赝品。”

“哦:刚才你说没有宝刃剖开,这是极平常的白玉,你这老江湖竟会不辨玉石?”

“晚辈未及细察,仅风闻须宝刃方能剖开,故未试过。”

“你认为老夫会信任你么?”祁连隐叟语气微愠而阴冷。

“前辈不信,那也是无法之事。”铁爪神鹰态度渐硬。

“玉麟定然在你身上。”波罗圣僧接口。

铁爪神鹰哼了一声,冷笑道:“两位都是为玉麟丹而来,可惜全都枉费心机。”

“胡说!”祁连隐叟冷叱,又道:“老夫乃是追人而来,恰巧赶上此事。物择其主,有福者得之,无福者祸延子孙;老夫不敢说是有福之人,但要定了。给我,我替你宰了那些秃驴。”

“可惜汤某并无此物。”

“你否认?”

“事实如此,河南府高人太多,已不知落在谁手。”

“你敢让老夫搜上一搜?来。”

铁爪神鹰脸色一变,怒叫道:“什么?你竟说要搜汤某之身?”

“正是此意。”祁连隐叟一字一吐地说,又冷又硬。

“笑话:汤某不是无名小卒,在武林声名显赫,岂是让人搜身的人?哈哈,尊驾未免欺人太甚了。”

“哼!你敢在老夫面前无礼?”

铁爪神鹰忍无可忍,徐徐举爪,沉声说:“姓宫的,你敢与汤某一决生死么?冲你这些狂妄的话,汤某该取你的性命。你乃是一代宗师,在祁连雄据一方,不是欺世盗名之人,敢斗汤某的铁爪么?”

祁连隐叟喳喳阴笑,黑剑徐举说:“老夫接受你的挑战。”

阴神饶光汉一闪而出,叫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请让弟子出手惩戒这狂徒。”叫声中,人已扑近。

铁爪神鹰大吼道:“滚回去!你懂不懂规矩?祁连竟有你这种无礼门人,怎样调教出来的?怪,天下间门派极多,倒没见过你这种目无师长的门人。”

“退回去!”祁连隐里脸色微红,沉声呼喝。

阴神也知自己理屈,他不该在师父接受挑战之后,未得师父允许便擅自冲出的,便汕汕然退回原位。

两人各自行功,逐渐迫近。

双方的人,纷纷向后撤出五丈外。

波罗圣僧向阶下退,左手微扬,所有的喇嘛皆运功横刃,想先冲出重围再说。

铁爪神鹰心中一动,要让秃驴们跑了,天涯海角到哪儿去找他们报毁家之仇?

他左手探人怀中,突然取出一具赂为光洁的玉麟,高举过顶,厉声道:“玉麟在这儿,谁最后死,谁就是宝物的主人。”

语落,顺手向旁一抛,落在三丈外,“噗”一声寂然不动。

这一瞬间,波罗圣僧身形如电,一闪即至,伸手虚空急抓。

同一瞬间,祁连隐叟舍了铁爪神鹰,也快逾雷闪掠到,一掌向前疾拍,一股阴柔奇劲一涌而出。

“噗嗤”一声,两股力道半途相接,罡风激射,地下的尘埃飞扬,玉麟滚了几滚。

尘埃飞扬中,铁爪神鹰亦到,铁爪向玉麟一挑,相距不足半尺。

“打!”拉加圣僧到了,降龙杖砸出,侧身挫腰,但右脚尖去挑地下的玉麟。“叭”

一声爪仗相交,劲流四荡。

同一瞬间,一根分水刺已将递到拉加圣僧的胫骨,响起了弱水神龙的冷喝:“留下狗腿。”

拉加圣僧的腿有大用,留不得,赶忙撤腿,弱水神龙的手已向玉麟伸出。

可是他感到脊上劲风压体,已先闻夜游神的叱喝声:“你的龟背够硬。”

他的背不敢挡高手的剑,火速向侧急飘。

接着“当”一声大震,祁连隐叟和波罗圣僧,加上铁爪神鹰,剑杖爪撞在一块,火花四溅,劲风将所有的人,全震得向外急飘。

烟尘滚滚中,玉麟静静地躺着,白影朦胧,在发出无穷的诱惑力。这具可以令人到达半仙境界的宝物,不知枉死了多少贪心之人。

这些变故说来话长,其实乃是刹那间事。玉麟四周,众人凝神待机,谁也不敢先动手了。

祁连隐里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四面的黑衣人同声怒吼,举刃向内冲到。

同一瞬间,玉麟四周十余名旷世高手同时出招,向玉枪出。

高楼上,山海之王右手按在伏鳌剑靶上,破空下射,恍若陨星下堕。

同一刹那,十余般兵刃同发奇啸,如山力道进爆,龙吟虎啸之声惊心动魄,在烟尘滚滚中,众人齐向后撤。

宝物固然可贵,但如果把命送掉,得了宝物又有何用?陪葬也是枉然。所以众人都想要,但谁也不想丢命,都不敢一面出招一面伸手去抓,心一分老命难保。

但也有不要命的人,要宝物。

在众人皆被无比劲烈,势若山洪的力道震退的瞬间,山海之王已自天而降,距地一丈左手一抓一收,玉麟化一道白虹,飞入他手心。

他手法奇快,闪电似纳入怀中,人仍向下落。

众凶魔身形末稳,同时怒吼,脚一点地,同时前冲。

但山海之王已经落地,一声长啸,伏鳌剑出鞘,三尺晶芒飞旋,人突然腾空而起。

快!快得令人目眩,只眨眼间便上了高楼,光华突敛,人影一闪,便消失在楼中。

“神剑伽蓝。”有人叫。

“是山海之王。”大厅门口的匝哈大叫。

管他是谁,反正不能让他逃掉。祁连隐里跟踪而上,叫:“追,留下玉麟,小辈,不追究你的既往。”

众人纷纷四下里一抄,将大楼围住了。

铁爪神鹰心中有数,他率领同伴悄悄溜了。

大楼中,山海之王向走廊急射。在一间破房中,金毛吼闪在门后,突对飞射而来的山海之王,悄悄地伸出一只手,五指屈曲,象五只大钩。

他知道,以他的功力对付山海之王,即使击中三五十掌,不啻替山海之王搔痒。

他的手利用黑暗伸出,并不想暗算山海之王,而是要钩回挂在山海之王胁下,原属于他自己的包裹。他的手伸得太早了些,由于心虚,而且失之心太重,相距三四尺便伸出了。山海之王来势奇急,按理,二四尺之近,只刹那间便到了,任何人也无法发现,也难避开。

可是山海之王毕竟超凡人圣,且在危机四伏之中,六识发挥高度效能,警觉心尤其旺盛;金毛吼的手一伸,他便发觉有人掩在门后要施暗算。

他反应超人,手向门框倏然扔出。

“彭”地声巨响,门壁如被千斤巨锤所击,手一抄,刚被沾动的包裹仍挂回肩上。

响声中,金毛吼一声狂叫,随门壁向里墙飞撞,“砰”一声墙倒人昏,爬不起来了。

山海之王人仍向前冲,到了原先入楼的走廊下。人影一闪,两个黑衣人刚跃上飞檐,脚一拐檐栊,便向廊下冲来,身法奇快。

山海之王刚出窗,事急矣,他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立即悄然出手。

左手掉指疾伸,右手晶芒一闪,光华脱手飞射,人亦向前飞出。

天心指贯穿左面黑衣人的胸膛,光芒过处,另一人身首异处。他们做梦也未料到山海之王会穿窗而不走门,相距不足两丈,而且身在空中,即使发现光华,要躲闪也不可能,糊糊涂涂了帐。

光华倏敛,一道肉眼难辨的淡淡黑影,向下急降,一沾地便向对面偏屋急窜。

就在黑影消失在屋角的刹那间,上面两具尸身行将沾地,呼呼有声,两把剑光一分随地。

下面五条黑影飞扑而上,奔向两具尸首,同声叱喝,五剑齐递。

一个红影贴墙而来,那是波罗圣僧。他功力到家,已看到山海之王的背影,蓦地一掌拍出。

山海之王岂是怕事的人?为了黛姑娘的安全,或者是要照顾老花子,这些天来他曾经临阵脱走了好几次,一直心里不痛快。今晚他背上如无如黛在,崤山别馆不知还要增几许冤鬼哩!

他见来人竟然能迫近身后发掌,心中一凛,也怒火中烧,猛地旋身一掌反扔,他用了九成真力。

“彭”一声暴响,双方的浑雄劲道接实,双掌一沾即分,如惊雷一击,猛烈的如山劲道进射,将砖墙震倒。

和尚向后飞退,山海之王也向后急射,烟屑纷飞,院墙“轰隆”而倒。

波罗圣僧的大掌,突然变成紫酱色,颓然下垂,右手的降龙杖失手堕地。他上身一阵痉挛,久久方吁出一口长气,摇摇欲倒。

山海之王踉跄后退,这一掌他吃了一惊,对方掌劲之强烈凶猛,大出他意料之外,只感到手臂醒麻,气血一阵浮动。

“好家伙!再来一掌。”他叫,便待扑上。

背上的如黛,已感到他脚下踉跄,虽未虚浮,但凌乱极为明显,她轻叫:“华哥,快离开吧!”

他心中一凛,怒火全消,发出一声长啸,在对面十余名高手赶到之前,消失在苍茫夜幕之中。

人跃登寨墙,墙上人影一晃,他沉声喝:“走!老丈。”声出人已飘落墙外。

老花子跟踪而下,喃咕道:“我的天,我躲在屋顶上看群魔乱舞,却没见你现身,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在众多无敌高手围绕之下,你竟敢冒险冲下,天!你真是令人捏一把汗。”

两人飞掠急飘,上了南面山顶。山海之王倏然止步,喜悦地叫:“玉麟到手了,这险冒得有代价。”

他探手怀中取出玉麟,先前无暇多看,此时该他看个饱啦?他要看这是什么无价至宝,值得流那么多血,死伤那么多无辜?

星光中玉麟在他掌中纤毫毕现,头没有了,麟尾也擦掉了背上还有裂纹,前足缺了一块膝盖。

“怎么?不是说玉麟宝刃不伤么?怎会在劲风进击中编体膦伤?”山海之王讶然叫。

原来在众多高手抢夺中,强烈的劲道,已使玉赐面目全非,成了个断头折尾的四不象。

老花子吁出一口长气,跌脚道:“老天,这是赝品,一个仅值五两银子的纸镇而已,真的玉麟要小些,下面没有镇座,咱们上当了。”

“老丈见过真品?”

“曾听我那位担任护院的朋友说过。”

光华一闪,玉麟自脊中分。不错,赝品,里面是实心的,藏不住任何东西。

“这姓汤的老狗!我要找他。”山海之王怒叫。

“恐怕他早溜了。”老花子恨声叫。

山海之王一面解带结,要放下如黛,恨声说:“老丈,你照顾如黛,我要杀他个落花流水。”

如黛在背上挣扎,双手抱住他的颈脖,叫道:“不,我不下来,我要和你在一起。”

“老弟,不可妄动,目下你已成众矢之的,他们必将全力对付你。”老花子也急叫。

山海之王只好仍将如黛背了,坚决地说:“不成:这是唯一线索,刀山油锅我也得往下跳,必须找到汤老狗。老丈,请听我说,你千万在这儿等我,天亮等不到人,也许我永不再回来了;劳驾将我和如黛的讯息,无论如何传到云南。”

老花子脸色一沉,厉声说:“老弟,你瞧不起我这朋友?”

山海之王一怔,惑然问:“什么话?老丈,你这句有何用意?”

“你能拼命,独眼狂乞不敢陪你一拼?”

“哦!你错了,老丈,如果咱们都搁在这儿,谁任通风报信重责?别说了,日后的千斤重担,须倚仗老丈承当,请受我一礼。”

山海之王说完,抱拳一揖倒地。

老花子回了一礼,惑然问:“老弟,你的功力已臻化境,难道没有胜他们的自信么?”

山海之王摇头苦笑,便将刚才与波罗圣僧对掌之事说出,最后道:“波罗圣僧与祁连隐叟功力悉敌,铁爪神鹰既敢向祈连隐叟叫阵,相去绝不会太远。以一敌一,我敢言必胜;以一拼二,最多能扳成平手,以一致三,那是不堪想象之事,何况他们还有那么多人?”

“老弟,依你说,岂不是飞蛾扑火?”

“那也不见得。”

“凭什么?”

“我的轻功,和我的神奇步法。”

背上的如黛轻叫:“是的,华哥的如幻步不怕群殴。”

“咦!你知道?”山海之王问。

如黛长叹一声,幽幽地说:“我该知道,你教过我。还有你的神奇剑法,叫做幻形十八剑,是你自参的剑术,鬼神莫测,天下无敌。”

“你真知道哩!”他仍在迷糊。

“当然知道。你忘记了,我忘记不了。幻形十八剑共分九招,每一招含力道四变,如不是柔刚刚柔,便是刚柔柔刚,瞬息万变,夺天地造化之奇,发时干军辟易。华哥,我没说错吧!”

“谢谢你,我总算知道剑法的名称了。”

老花子在旁不住摇头,接口道:“幸亏你功仍在,艺业也未搁下,不然一切都完了,谁知你日后又将忘了些什么哪,”

山海之王将两片玉麟放人怀中,说:“我慢慢在想,不会忘的。珍重,我走了!”

声出,人似惊电,向山下急射,一闪不见。

老花子膛目结舌,只看到人影冉冉隐去,看似并不太快,但其实快极,瞬即失踪,不象是人,他心中在叫:“老狂乞,不必替他耽心,他会保全自己,定然能全身而退,天下间能擒他的人,可能还未出生哩!你只消替他祝福,祝福他在近期找到玉麟就成了。”

他慢慢踱向一株大树下,要隐住身形,等待山海之王平安归来。

树干之前,他的脚下,原有一个黑影坐在那儿,身材雄伟。依稀中,他看到黑影脑袋光光,一双大眼亮晶晶,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他胆量素称奇大,天不怕地不怕,但在这荒山野岭中,只觉心中发毛,一道冰流从丹田下升起,瞬即通通全身,毛发直竖。他第一个念头是:这黑影是人是鬼?

他一提竹杖,又退了一步。

黑影说话了,声如蚊蚋,但人耳清晰,显然这家伙是人而不是鬼,正在炫耀绝学:

“阁下,你怎么不长眼睛?踩在我身上,罪过罪过。”

语气中,火药味极浓,富挑衅性,来意不善。

老花子骇然一震,又退了三步。这是功臻化境的绝学,千里传音入密之术;两种极端相反的神功,融而为一,没有一甲子以上的刻苦修为,难以臻此。

失惊是一回事,他必须应付现实,沉声问道:“尊驾高姓大名?请恕在下莽撞,无心之过,尚请见谅。”

“哼,好没道理,你为何不先自报名号?”黑影仍用同样的绝学叱喝。

“在下邝昭,人称独眼狂乞。”

“哦?原来是你。”

“尊驾贵姓大名,怎认得在下?”

黑影哈哈一笑,改用平常语音说:“哈哈:咱们算是神交哩。”他仍没将姓名说出,顾左右而言他。“阁下在何处得意?”老花子问。

“在江湖中得意,在武林中称雄,于花丛中称好手,于刀山剑海中得意。”

“你是谁?”老花子略带火气地问。

“先别问我是谁。”

“尊驾在这儿多久了?”

“不久不久,就在你的同伴刚走之时。我问你,你的同伴好俊的轻功,他是谁?”

老花子本想说出神剑伽蓝,但却忍住了,说:“那是在下的小友,姓山名海,人称山海之王,”

“呸!竟有人称王,见鬼!他下山做甚?”

“下面有死人约会。”

“是崤山别馆的铁爪神鹰么?”

“咦!你怎知道?”

“一猜便中,我也是去找汤馆主的,玉麟丹给他带来了麻烦,这儿早晚要成屠场。”

“哼!已经成了屠场了。”

“谁先来了?我刚从洛阳赶来,有人比我先一步!”

“来的人多啦?有祁连隐叟,有……”他将偷听到的名号,一一报出。

黑影似乎心中暗惊,沉吟半响,又问:“那么多穷凶恶极,功臻化境的高手在寨中,你的朋友还敢往下闯,是活腻了么?”

老花子冷哼一声,说:“废话!太无礼了,你怎么咒人?如无七分把握,怎敢贸然冒险?”

“那太好了,免得我劳神。哈哈!”黑影狂笑起来。

“阁下有何用意?”

“想省些事。下面人太多,佛爷不必前往冒险,等你的朋友夺得玉麟丹返回时,就是我的了。”

老花子哼了一声。感到十分可笑,信口问道:“阁下自称佛爷,定然是佛门弟子,法号如何称呼,”

黑影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说:“你还是别问的好,咱们之间曾有些不愉快的往事梗着。”

“咱们有过节?”老花子讶然问。

“是的。”

“可是咱们却陌生得紧。”

“不算陌生。三年前太白山庄盛会,令师弟亡命花子尹成参与大会,你却在外围埋伏,所以该不算陌生。”

老花子心中暗凛,凡是曾参与太白山庄盛会的人,绝不会是无名小卒。功艺也定然不等闲。他一面运功戒备,一面将乌竹杖置在身前,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黑影缓缓站起,右手支着一根长仅五尺的小型禅杖,懒洋洋地吁出一口气,打一个呵欠,信口说:“朗月禅师。”

“吓?你……”老花子退后一步惊呼出声。

“朗月禅师。”和尚再说一遍。

老花子心中暗叫完了,这贼和尚竟在这儿出现,真出现得不是时候,山海之王如果夺得玉麟,必定耗去八成真力,碰上这贼和尚,岂不完蛋大吉?他得设法离开,将讯息传给山海之王。

朗月禅师,正是龙吟尊者的师弟,神剑伽蓝的师叔,一个罪大恶极的色场饿鬼。为佛道同源金象,他斩断师兄的双足,欺师灭祖,罪不可赦。

太白山庄盛会,神剑伽蓝手下留情,念在他是师叔份上,留下他的狗命,请鹰翔岛主和无尘居土两位俗家师叔,带他回南海普陀仟罪岩闭关赎罪。

龙吟尊者也念在师门情义,不再追究他的断足之罪,自己并未返回普陀,仍到云南点苍苦修。那儿,有他的老陪伴白猴,老和尚舍不得离开,兽类通灵,比人类可爱得多了。

龙吟尊者残废了,神剑伽蓝死了,朗月禅师高兴得上了天。师兄既不回普陀,两位师弟怎管得住他?他总算不错,在仟罪岩耽了一年,苦修伽蓝禅功,功力大进。

一年后,他耽不住了,一年的苫修受够啦!那简直象在地狱里,过的是非人生活嘛,他逃出仟罪岩,重新进入江湖。起初,他偷偷摸摸不敢露面,怕龙吟尊者找他一并算帐。一幌眼两年余,他的胆子愈来愈大了,渐渐露出名号,要重振名声了。

在河南府洛阳,他也是闻风赶来找玉麟丹的人,也晚到了一步,玉麟已经被人抢走。

逗留月余,终于被他打听出崤山别馆的铁爪神鹰,家中有一具玉麟。玉麟丹失踪之时,铁爪神鹰也确曾在洛阳逗留过。

他恰好在今晚赶来了,真巧:假使他先到片刻,便可看到山海之王的伏鳌剑,将有一场不知鹿死谁手的狠拼;也许他见了伏鳌剑,逃之天天也极有可能。

他这次重出江湖,对酒色二字,更变本加历,凶横胜往昔;因为他在这三年中,功力进境有长足的进步与成就。

太白矮仙曾经对神剑伽蓝说过,这家伙必定横死。如果他能在仟罪岩清心寡欲苦修,定可有成,怎会横死?大概是在劫者难逃,他在江湖中害人,杀死不少无辜,他也必定得横死以尝孽债了。

三年多的岁月,他比以前深沉了些,不象以往那么嚣张,也更狡猾阴险了些。

老花子知道惹他不起,那不啻以卵击石,自己的生死倒不打紧,万一山海之王夫妇俩落在他手中,太可怕啦,这贼和尚怎会善了?

第一个念头是脱身,他要设法脱身先知会山海之王,免得被和尚出其不意下手。

他的脚刚向侧迈出两步,朗月禅师在轻蔑地叫:“怎么?花子,你是要走?”

老花子吃了一惊,说:“笑话,约定在这儿相见,我为何要走?”

“哈哈!就算是笑话,佛爷先警告你,免得你说我言之不预;假定你要走,必须对我讲明,不然……”

老花子强颜呵呵一笑,在地上盘膝坐下,说:“花子这一生中,玩命玩的次数太多了,大祸临头,亦不会后悔的,请放心。如果花子我要走,便不怕大祸小祸,不怕任何威胁。”

“但愿如此,佛爷不再和你废话。”朗月说完,若无其事地转身,点着禅杖,缓缓踱到松树下,左手一伸一按,禅杖“嗤”一声入士三尺,只剩两尺在外。他再转身,“噗”一声沉重地坐倒,往树干上一靠,象要睡了。

这期间,老花子好几次想乘机窜走,可是和尚愈沉静从容,他也心中愈紧,万一跑不掉,一切都完了。

他第二个念头是:置这酒肉和尚于死地,以除后患。

要置和尚于死地,太难了。要杀他,功力相去太远,不可能,反而枉送性命。要暗算么?也不妙,和尚面对着这儿,没有发暗器的机会,普通暗器也无能为力。

明暗两途,皆无法走通,老花子急出一头汗。

山下远远地传来山海之王的隐隐长啸,证明他已经开始动手拼命了。朗月禅师以手作枕倚在树上,说:“咦!相隔十来里,你可听到啸声了么?这发啸之人,唔,不等闲。”

“当然不等闲,等闲就不敢到崤山别馆。”老花子说。

“对!对,等闲人确不敢到崤山别馆撒野。”

“和尚,大概你也是等闲人物,不然为何不去走走?”

“唉!和尚这么多年来有点倦了,能省事就省了,我宁可坐等,不愿拼老命去抢。

啊!太倦了,我要睡了,一天没酒入喉,没妞儿疗饥,苦矣!”

说完,双眼一合,不消片刻,鼾声即起。

老花子鬼精灵,不上当;象朗月禅师这种旷世高手,内外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怎会有鼾声?这明明是诱人入伏的陷井,他可用不着睁眼往里跳。

提起酒色,老花子心中一动,情不自禁伸手去摸摸讨米袋中的酒葫芦儿。同时往地上一躺,向腰中泰然地掏出藏在腰带内的百毒蟾酥珠,一面轻说:“花子也倦了,喝两口睡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