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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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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化龙看他一眼,将双肘拄着桌子,对俞剑平说道:“现在别的倒好说,就难在保释上面了。我今天晌午,拿着振通镖局的信,亲去拜访值年纲总廉绳武;连去两趟,他才肯见。看那意思,他倒也不一定愿把胡二哥扣在监中,他仍愿意早早把镖银找回来;说是素日与胡孟刚无嫌无怨,何必非押他不可?只是,据说胡二哥和缉私营统带吵起来了,才把事情弄僵。缉私营老赵是个老粗,倒也好说。不过纲总那一面,七嘴八舌,人心不一。内中有一个谭纲总,跟押镖的舒盐商是亲戚,坚持要把胡二哥扣监追赔。这里面还关碍着地面上的责任,因此有人授意给州官,要往通匪罪名上问。幸亏州衙里,胡二哥素有熟人,州官为人还算明白,所以现在还能挽救。不过一入州监,再想放出来,必得公事上有个交代。盐纲公所那面,也必定疏通好了才行。我和沈师傅里里外外,忙了这几天;他们的意思,以为若把胡二哥放出来,教他具限觅镖,一者怕他跑了,二者他们也信不及胡二哥有找回镖银的力量。廉纲总说得很明白,胡某若有夺回镖银的能为,这镖银就不会失落了。说来说去,煞费唇舌,廉纲总直到末了,才吐出口风来:必须地方上有力绅董出名担保,还得我们镖行中知名人物出头,代担找镖的责任;如果逾限追不回镖银来,必得有保人认赔。若能办到这几样,廉纲总才肯转向别位纲总商量。我当时已经全答应下了,他教我明天晚半天听信。”

俞剑平听罢,慨然说道:“在江宁我倒认识不少的绅董,在海州熟人不多。我刚才倒也托了一两位。至于镖局本行的保人,赵镖头和我,也就是义不容辞。我还可以另邀两位朋友。就请赵镖头费心奔走吧!”当下议定,赵化龙告辞。

到了次日,俞剑平等候赵化龙回话。赵化龙没有来,海州和胜镖店的楚占熊带过话来,说明天才能听准信。直到隔天过午,赵化龙方到振通镖局,一见面就摇头道:“想不到这事竟这么难办!廉纲总亲领我去见各位纲总,他们说:‘这回胡某人的镖局一败涂地,信用全失;你们就说出天花来,我们也不敢信他能找镖。’后来我说:已邀出江宁安平镖局俞老镖头,相助找镖。他们就说:‘这回具限找镖保单,必得俞镖头出名,跟地方上绅商联保。’我想这就可以了,我就立刻答应下来。谁知又有一位纲总从旁出来挑剔,说是空空一张保单,恐怕二十万盐课太沉重了,担保不起来吧?这时那位谭纲总就说:‘这样办,把姓胡的暂时释放出来,把他的家眷放在监里作押;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把握了。’俞镖头,你说这够多么可恶!”

陆锦标勃然大怒道:“这些盐商真真可恨!不用他们臭美拿捏人,我今晚找到他家,一人给他一把火,烧他娘的!”俞剑平拦道:“你可别生枝节,这不是动粗的事。由我出名立保单,我也干,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只是这押扣家眷的话,还得赵镖头设法斡旋一下,这太拿咱们不当人了。”

赵化龙喟然叹道:“却也难怪,这半年来,镖行迭次失事,至今多半没把原镖找回来的,这些盐商自然有一番顾虑。”俞剑平点头道:“不过此事你我不好作主,我们问问胡二弟去。”又对陆锦标说:“你大远的来帮忙,你也看看胡二弟去么?”陆锦标摇头道:“你们去你们的,我自己听戏去。这时我去探监,倒教胡老二难堪,好像我故意奚落他似的。反正到了找镖的时候,你们教我到哪里去,我就哪里去;教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遂叫着俞门弟子左梦云、杨玉虎、江绍杰道:“小伙子,大爷带你们听戏去。”左梦云恐怕师父临时有事差遣,推辞不去。陆锦标披上长衫,飘然自去了。

俞剑平和赵化龙再到州监,见了胡孟刚,将具限找镖、须押家眷的话,委婉说明了。胡孟刚双目一张,心如刀扎,半晌不言语。俞、赵也是一阵凄惨,但事已至此,不得不办。胡孟刚道:“我的事全凭二位主持,我此时方寸已乱;我一天出不去,一天没法子办。”于是赵化龙又到盐纲公所;那海州绅士马敬轩,也坐小轿,亲去了一趟,赵化龙好话说了许多,才算大致定局。

俞剑平换上衣服,由赵化龙与和胜镖店楚占熊陪着,一同面见值年纲总廉绳武。廉绳武很是客气。俞剑平说到自愿开具保单,廉绳武回手拿出两张草稿来,一张上面写着:“具保单人某某等,今因振通镖局镖头胡孟刚,承保盐帑二十万,于某年某月某日失事,镖银全失。立保单人情愿具限代找镖银,言明限期由某日起十五天。如逾限不能找回,具保单人情愿与胡孟刚变产扫数照赔,决无拖延……”上面具保单人空着三个人名,下面“与胡孟刚变产照赔”一句,不知是谁,用墨笔把“与胡孟刚”四字圈去。俞剑平心知这是他们把立保单人责任加重的意思。

另外一张草稿,上面开着几个条款:一、限期半个月,逾期应由具保单人照数赔偿。二、中保人须三位绅董,九家连环铺保,须择殷实商家。三、保单应呈州衙立案。四、胡某释出找镖,应由伊家属代为押监;一俟镖银全数找回,再行报官开释。五、寻镖时,须禀请州尊,派得力捕快,跟同踩访。

这几个条款非常严苛,俞剑平和赵化龙四目对视,简直无法接受。廉纲总反倒劝道:“俞镖头,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我们公议办事,就是这么麻烦,不能全由我一人作主。我也知道这镖银数目如此之巨,劫镖的必是非常大盗,半个月限期,未必找得回来。但是到了半月,诸位再请展期,想必不难。”

赵化龙皱眉道:“不但这限期太短,就是这保单,由我和俞镖头、楚镖头三家出名,也不算什么。所难的就在这九家连环铺保。我们海州殷实的商铺,才有几家呀?到外郡去找,这事又很紧急。廉大人,你老务必从中为力。我们也是给朋友帮忙,办得通才敢办呢!”

赵化龙又对俞剑平、楚占熊说道:“昨天讲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又变了?”廉纲总心中自然明白,仰着头想了想道:“你们三位先将保单立好,你们尽量找铺保去,就是差三家两家的,到临时我再设法疏通。”俞剑平仔细盘算了一回道:“这半个月限期,实在展不开工夫。廉大人请想,失事地点在范公堤,匪徒未必就在附近。范公堤距此就是四天的路,来回便是八天;还剩下七天的工夫,如何找得回镖银来呢?刚才廉大人说得很圣明,劫镖的必是非常大盗,届时好好讨出固妙;不然的话,就得武力夺回,那岂是几天能办得了的?”

廉纲总摇头道:“我也不是不知,无奈我一个人也拗不过他们的意思呀!”说到这里,将声音放低道:“你们只管找保去;保限先空着。依我想,还是赵镖头拿着这个草底,找一找盐道的李师爷和马敬老。有他们一句话,公所里、州衙里,都不能驳他们的面子。咱们都是熟人,我决不是推托;我身在局中,说话反倒困难。必得外面有人提倡,我再一敲边鼓,他们也就没得说了。”赵化龙寻思着,这话也很对;遂和俞剑平拿了保单底稿,辞了出来。

俞剑平亲去找当地着名绅士马敬轩,赵化龙便去托盐道总文案李晓汀。双管齐下,果然由这两人亲到盐纲公所,嘱托了一番,得将限期改为一个月。这私下里打点妥帖,然后又到州衙,把保单托衙门内的当案师爷,转呈州官,并通了细情。果到第二天,便将绅董先递的那张公禀批示下来;无非说:“据禀已悉,准将胡孟刚暂予释出,限于一个月内,迅将镖银如数追回;仍将该镖头之家属,暂行寄押在监。一俟该镖局于一个月限期内,将镖全数缴清,即行取保开释。”

到了开释胡孟刚的这一天,盐纲公所的值年纲总,亲到州衙。镖行这边,也由俞剑平、赵化龙、楚占熊三个镖店的镖头,和两位绅董、六家铺保,偕同到了州衙,将所立的保单,当堂呈案。多亏了盐道李文案和马敬轩的情面大,把寄押家属的话,说得含混些,胡孟刚的发妻才免了牢狱之灾。只由胡孟刚的一个儿子、一个侄儿,替他收在监内。

一切事情预备舒齐,州官这才升堂,从监中提出胡孟刚,当堂交保人领出。胡孟刚这一出来,他的一子一侄,立刻收到监中。可怜胡孟刚在江湖上闯荡这些年,也算饱尝世故的了,目睹嫡亲的子侄,代他入狱,也不禁老泪滂沱,精神沮丧。

胡孟刚的儿子名叫胡同华,今年才十七岁,生得很单弱,并不会武功,是在一家商店学徒。侄儿名胡同英,今年二十五岁,生得强壮粗豪,膂力方刚,颇有他叔父的气派,武技也颇可观;此时含笑入狱,气度昂然。胡同华恋父情殷,含着泪叫道:“爹爹放心,你老只管安心找镖,不用惦念我。”胡孟刚点了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俞剑平忙劝道:“胡二弟,抖起英雄气概来,咱们赶快把镖找回要紧,你不要心乱。”

俞剑平这人,越逢艰难,越能镇静;当时把胡孟刚送回振通镖店。胡孟刚与赵化龙商议,先择要紧的绅董家,去了三四处,道谢道劳。其余的地方由赵化龙、沈明谊代去。又在海州会芳楼,备了酒宴,普请具禀的绅董、作保的商人和所有奔走出力的人。应酬已毕,把个胡孟刚累得满头出虚汗。因为他身上伤痕并未好,又坐了几天监。

到了下晚,这才在镖局中,设了几桌席,把这些出力的镖行同业,自俞剑平、赵化龙、楚占熊、陆锦标以下,以至本镖局的沈明谊、戴永清、金彪诸人,都邀入座中。俞剑平再三劝阻,说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些。胡孟刚摇头道:“礼不可缺,咱们也有好些话,要聚合商计。”赵化龙也以为然。这一次陆锦标来得很漂亮,胡孟刚才回镖局,他就忙抢过来,拉着手问话,很亲热了一回。俞剑平也将陆锦标相助找镖的话说出,胡孟刚强笑着称谢。

酒宴摆好,时将黄昏,胡孟刚便请陆锦标上座。陆锦标人虽诙谐,却熟练人情,坚让俞剑平上座。酒过数巡,胡孟刚向众人称谢道:“小弟无能,遭此逆事,承诸位兄台破死力保救,幸得洗去通匪的罪名;这里面还有远道赶来慰助的。我胡孟刚粉身碎骨,感激不尽。只是说到查找镖银,限期只有一个月,还得拜求诸位兄台鼎力帮忙,拔刀相助。应当怎样入手,也请诸位仁兄指教。”

赵化龙忙道:“胡二哥,咱们用不着客气,这是咱们自己的事。据我拙想,劫镖贼人武艺出众,显见是个劲敌。他竟敢持刀伤官,将二十万巨金一举劫走,他那垛子窑必很僻险,查找自然不易。我们大家既然群策群力,来找镖银,就该推出一位首领,做一个主谋,我们大家全听他的调遣。谁访得消息,谁挖出门路来,都报知这个首领。就是谁想出好主意,也得跟这一位接头,如此方不致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赵化龙还没说完,大家哄然夸赞道:“好!”俞剑平刚要推举人,那黑砂掌陆锦标抢先叫道:“我推老俞!他这小子眼皮宽,耳朵长,手爪子又硬。”

俞剑平和陆锦标本是并肩坐在上首的,俞剑平眉头一皱,伸出二指,向陆锦标肋下一触。陆锦标“哎呀”一声,跳起来道:“好东西,你怎么动手动脚的?当着这些人,你也不怕人家笑话,越老越不正经了。”引得大家不由哄笑起来。赵化龙道:“陆四爷,这可该罚你三杯,咱们说正经的。”陆锦标道:“我还是推老俞,老俞是老兄弟么。”俞剑平道:“我看这件事,还是请胡二弟主持,我们全听他的。”

赵化龙道:“不然,不然,你老千万别推辞,这个军师非得你当不可。我们胡二哥现在好像就是刘先主。出主意,调派人,全得听您的。怎么说呢?咱们都是自告奋勇,来帮胡二哥的忙的,咱们镖行是祸福同享。胡二哥是个主体,可是临到遇上事、调遣人的时候,他可就不大方便了。我们必定从咱们这些帮忙的人中,推出一位来,由他支派谁,谁就得干。这位必得武技惊人,年高有德,足智多谋,交游广阔才行。”赵化龙的话,暗中就是要推举俞剑平。

俞剑平听了,方要站起来说话,陆锦标早在椅背后,伸双掌一按道:“哈哈,老兄弟,乖乖的坐着吧。这是你的事,你辞不开,别装蒜。”俞剑平道:“放手,你又要使你那一手铁砂掌么?偌大年纪,还像小孩子一样,我可要管教你了。”说着把一只筷子,捏到手中,向陆锦标一点。陆锦标道:“来了,来了!”赶紧松手闪开。

武夫性情直率,俞剑平略为逊让几句,便也答应了。大家一面喝着酒,一面商量分途查镖,分担职事。铁枪赵化龙有言在先,他自己武功不济,镖店又离不开人,一面抱歉,一面说明派师弟铁矛周季龙替他。

这周季龙正在壮年,可说是赵化龙的师弟,也可说是赵化龙的徒弟。周季龙为人很英悍精强,一向就在双义镖店做事;双义镖店的字号便是这样取的。俞剑平等都知道赵化龙是个交际好手,做镖行买卖也得诀窍,只是武功早已搁下了。他和他的师弟就好像一文一武似的;既有他师弟出来相助找镖,比赵化龙自己出马还得用。

俞剑平便将海州留守的事,托付了赵化龙,让他不时到振通镖局走走。在众人出发之后,各处如有报信来的,统请赵化龙和振通镖局因伤留守的宋海鹏、戴永清等,妥商办法。并就近应付州衙、盐纲公所,怕他们不时来催促,好有人答对他们;访得的情形,也好通知他们,省得他们不放心。出发的人每到一地,也必留下落脚处给赵化龙。

头一批出发找镖的人,就是俞剑平、陆锦标、胡孟刚、楚占熊、周季龙、沈明谊、蔡正、陈振邦,共八位镖师,和俞门三个弟子左梦云、杨玉虎、江绍杰;即日驰赴淮安府范公堤附近,查访已失的镖银。第二批出发的,是黑鹰程岳、双鞭宋海鹏、单拐戴永清等,一俟伤愈,再行赶去。胡孟刚、沈明谊两人也都负伤,连日忧劳奔走,本已不支。但因一者是主体,二者是当场目睹贼踪的人,所以必须偕往。俞剑平就留他稍歇几天,他们也不肯。至于张勇一行,缀镖未返,现在也不等他了;何时回转,再催他们赶来。另外又从当日在场的镖行伙计中,挑选了几个年轻善走、地理熟悉的人,以便跟随作眼,并传送信息。

大家商量了一个更次,大致办法已定,决于次日出发。那州衙派来的捕快二名,当日拿着公文来到;自然说是相助缉盗寻镖,实在是盐纲公所请来的监视人。胡孟刚把这两个捕快打点了,说了几句客气话。俞剑平又请胡孟刚,把司账苏先生请来,预备了笔墨纸张,教胡孟刚、沈明谊口念,苏先生笔写,写的是范公堤劫镖盗首和他那几个副手的年貌、口音,所用的兵刃和喽罗人数,另外注上失事的地段和月日。一共写了三五十张,拿着分散给楚占熊、周季龙等人;凡是失镖时没在场的,都有一张。这倒不是专给楚占熊等人预备的,假如他们展转托别人代访,便用得着这单子了。

黑砂掌陆锦标等着大众分派已定,便对俞剑平说:“你们这一伙二三十口子,一哄赶到范公堤,没的不打草惊蛇。我是不跟你们去的,你多给我两张单子,我单人独马,自己向别处踩访去。你们也不用问我往哪里去,我也不用带眼线,反正咱们定规一个地方接头就是了。”(叶批:闲下伏线千里之笔。)

俞剑平笑道:“本帅大令已下,不许你搅闹大堂;不然的话,我把你赶出去。”陆锦标道:“不用你赶,我说溜就溜。”俞剑平道:“那不行,我还没说完呢!赶出去之先,还得捆打四十军棍哩,趁早给我歇着吧!咱们到了出事地点,查访好了;自然大家分散开去找。你此时忙什么?”黑砂掌陆锦标圆眼珠翻了翻,也就不言语了。

次日破晓,大家起来,各带随身兵刃,一齐上马。赵化龙、戴永清等送出门外。趟子手金彪一马当先,在前引路,众位老少英雄策马紧随其后。十二金钱俞剑平身佩三尺八寸利剑,暗藏十二只钱镖,跨追风白马,身披蓝绸袍,腰系酱紫带;苍须飘洒,精神矍铄,回身向赵化龙、戴永清举手。赵化龙道:“但愿老镖头此去,马到成功。”

俞剑平含笑道:“谢你吉言,多则一月,少则二十天,我们一定设法寻回镖银。”说罢作别,拍马驰去。

晓行夜宿,沿途访问;逢店打尖,镖头们便趁空找店伙攀谈;也有的到店外,跟街头闲汉,拿话引话,套问贼踪。但这二十万盐镖失事,早传遍了苏省,官厅缉捕文书,已经传下来。镖行忙着寻镖,地方官也忙着缉盗,并且悬出赏格来。各地居民在邻里间,固已传为谈资。但若有异乡生人打听,立刻答说:“不知道。”再问就说:“我们这里很平静,从来没有闹过贼。”因此访探贼踪,反多了一层困难。俞剑平告诫各镖师:“不可逢人乱问。最要紧的,还是找江湖上的同道,他们眼睛也真,口舌也实,决不会拿影响之谈,来贻误我们。”众镖师称是。

不一日来到涟水驿,便是失镖地方的前站。当晚落店,胡孟刚对俞剑平说:“我们是奔阜宁,直往范公堤踩访下去;还是往大纵湖左近,打圈扫探呢?”俞剑平想了一想,道:“据沈明谊镖师说,此贼恐怕不是水寇;他既在范公堤劫镖,他的垛子窑,未必就在近处。我们先吃饭,这须仔细核计一下。”

涟水驿并不是大地方,也没有镖店,只有两位会武的人。一位设场授徒,数年前曾在俞剑平江宁安平镖局住过闲。另一位,现给一家当铺护院,旧日受过胡孟刚的照应。俞、胡亲找这两人,想打听一些消息。这两人虽粗通技击,却与绿林道向少交往,问他是任什么不知道。俞、胡索然失望,回居店中。

到了晚饭以后,商量分途踩访的路线,各镖师都凑到一处。唯有黑砂掌陆锦标,拉着俞门弟子杨玉虎、江绍杰,又说又笑,正谈得热闹。说的全是陆锦标少年时淘气惹祸的故事,引得两个少年睁大眼睛,喜滋滋的听。(叶批:有关节。)

俞剑平请他过来谈话,陆锦标躺在床铺上摇手道:“还是那句话,你教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我不爱听你吹胡子瞪眼睛的讲道。你们商量你们的,商量好了,告诉我就结了。”他还是拉住杨玉虎、江绍杰不放,并且掏出棋子来,逼着两个小孩陪他下棋。

俞剑平无法,只得不理他,且同别人商量正事。他们商计就由涟水驿分路:镖头楚占熊、周季龙、沈明谊三位,带几个伙计,径访盐城、东台一带,再折回来,往滨海之区查访下去。黑砂掌陆锦标和镖师蔡正、陈振邦,跟趟子手金彪,带几个伙计,从涟水驿奔淮阴、淮安,往南踏访,至高邮,折向东行,到兴化州一带。然后两路齐到盐城聚会。因为事情紧急,踩访须快,暂定十天为期,不论访得与否,要先派人回来报信。

俞剑平和胡孟刚两人,多带镖行伙计,专踩访失事地点的四周;由阜宁县境起,到盐城县境终,东到范公堤以东,西到大纵湖。总而言之,楚、周、沈访东线,陆、蔡、陈访西线,俞、胡二位专访中路。俞门三个弟子,只有左梦云技业可观,堪当一面。杨玉虎、江绍杰只是十几岁的孩子,没有多大阅历。俞剑平便派他三人,偕同镖局伙计,到各府州县码头,一来投信,二来打探,顺便邀请江湖上好友,前来助访镖银。

商定,次早由店房动身,遍找黑砂掌陆锦标,踪影不见。楚占熊微笑道:“这位陆四爷别是溜了吧?”俞剑平道:“不能呀!他这人虽然嘻皮笑脸,却一向待人热诚,哪有中途撤腿的道理?”周季龙道:“就怕他单人独骑,自己寻访下去了。”沈明谊道:“着啊,快看看他骑的马在不在?”果然到马房一寻,陆锦标骑的那匹乌骝驹,已竟没有了;而且杨玉虎、江绍杰的两匹马,也不见了。

俞剑平着急道:“难道这两个孩子,也教他给蛊惑走了不成?”急招呼店家盘问。店伙抄着手说道:“四更的时候,那位黑圆脸的达官跟那两位少镖头,骑着马先走了。还给俞老达官留下了话:他们先行一步,十天以内,准在盐城见面。”众人听罢,俱各愕然。胡孟刚更觉不悦,因为他素与陆锦标有过嫌隙。俞剑平也很不快,忙叫过二弟子左梦云来,细问他两个师弟,可有什么话透露出来没有?

左梦云道:“没有,只是前昨两天在路上的时候,陆叔父一味夸说他年轻时冒险的行藏,并且说:‘像这回查镖银,若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早就偷访下去了。’杨玉虎师弟好像听着很动心似的,江绍杰师弟也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气。我曾听他说:‘陆叔父您别小觑我们呀!’弟子当时曾私劝过师弟,教他不要胡闹。江师弟只笑笑说:‘我没有胡闹呀!’”

俞剑平咳道:“得了,陆锦标这个捣乱鬼,一定拐着两个孩子,自去寻访镖银去了。万一出了闪错,我如何对得起江、杨两家的父兄啊!这陆老四真真不是东西,一向惯会无事生非。我若不因他心肠热,功夫好,也不敢邀他出来帮忙。谁知他果然玩出新花样来了。”

楚占熊、周季龙道:“那也不见得准有闪错,他也是老江湖了。好在十天以内,就可在盐城见面,咱们走吧!”遂仍按原议,分三路寻访下去;只不过西路少了一个好手,往各处投信的事,只由左梦云一人赶办罢了。

这三拨人每遇绿林潜伏之处,或投名帖拜山,或改装密访。若遇镖行同业,就掏出劫镖群盗的年貌单子来,托他们代访,所有车船店脚各行,也都应问的必问。

十二金钱俞剑平、铁牌手胡孟刚带着八九个伙计,跟着两个捕快,由涟水驿先赴阜宁。阜宁城内有一家永和客店,店主白彦伦颇工技击,在店后设着把式场子,还充当阜宁县民团教练。俞剑平、胡孟刚投到永和客店,定了房间,便投递名刺。店伙初疑他们是做公的人,一见名帖,方知是安平、振通两位镖头,急忙报给柜房。管帐先生素知东家习武好交,忙过来应酬,又赶紧报知东家。

不一时,白彦伦带领二子,衣冠楚楚,前来相见道:“二位兄长,江宁一别,忽已六七年,却喜二位精神如旧。”寒暄已罢,白彦伦偷问道:“我听说俞老哥已经歇马,今天二位远道光临,是保镖路过?还是有何事见教?”

俞剑平道:“贤弟,你可听见十来天以前,范公堤劫镖的事情么?”白彦伦道:“头几天恍忽听人传说过,有二十万盐课被劫,我当时还不大信。后来听见县里传谕,才晓得竟是真的。我这小店已有做公的前来关照过,如遇有情形可疑的人,教我们多加留意。二位可是应邀出来,代查贼踪的么?”

胡孟刚道:“咳,白贤弟,这盐镖便是我们两家保的。我们现在是被官差押着,具限寻镖!”

白彦伦大惊道:“这还了得!”俞剑平道:“白贤弟在此处人杰地灵,我跟你打听打听,附近可有什么强人出没?那个疙疸刘刘四愣,现在还在北境安窑么?”白彦伦答道:“刘四愣早已离开此地了。听说他已被官军所伤,他手下那一伙人,也大半溃散;只剩二三十个人,由他们二舵主率领着,窜到鲁南去了。刘四愣就在此处,料他也没有胆量,敢劫盐课。既然这是二位兄长的事,待我托几个朋友,给扫听扫听。”

俞剑平道:“我们限期很紧,我打算安下两个镖局伙计,留在贵店;就烦贤弟费心,代为加紧查访一下。他们两个一来就便听信,二来也可以出去寻访;无论有无形迹,五六天内,务请贤弟打发他两人赶我们来,我们定规都在盐城接头。”白彦伦道:“兄长不用忙,我现在就烦人到四乡打听去。”遂将群盗年貌单,照抄了十几张,立刻派人分送出去。

俞剑平、胡孟刚不能久待,只在阜宁耽搁了一天,即时向范公堤出发。缘因响马做案,总是迎头打劫。既在范公堤失镖,匪人潜伏之地,大抵必在出事地点以南,或在东西两边。故此阜宁附近,用不着细访;况且既有白彦伦代探,更无须在此坐候。俞、胡二人策马疾行,当日晌午,已抵范公堤出事地段。西一面湖光帆影,东一面麦畦竹塘,夹着这范公堤细柳,景物依然清秀,风光依然明媚。胡孟刚睹物感怀,指给俞剑平看道:“你看,事隔多日,一点痕迹也没有了。这一伙强徒由打和风驿,就派下踩盘子的,直跟到这里,方才动手,扯得线真算长极了。他们的垛子窑,依我猜想,未必就在南面,恐怕在大纵湖附近居多。大哥你看,这路边的几块石头,还是他们搬来的呢!”

两个人说着话,一齐翻身下马,在这失镖的所在,前前后后查勘了一遍,又登上高处,向四面望了一回,陂塘起伏,竹柳掩映,果然地势险隘。俞、胡二人都懂得绿林道的手法,当下按照地势的曲折,揣度着强人安桩布卡的情形,在那竹塘后面一带荒岗附近,仔细搜查。可惜隔日太久,再寻断箭残兵,已不留一点遗迹。只在岗后一座荒庙中,寻见了一些马蹄印,但也难以断定必是贼踪。

俞剑平、胡孟刚两人暂在附近白马渡打店,对带来的镖行伙计,吩咐了言语;教他们分为五拨到各处查询。最要紧的是茶寮酒肆、妓馆逆旅,以及荒村孤庙,都可留神扫听,俞、胡心想:劫镖之贼,人多势众,又将五十个镖驮子,连骡夫一齐裹走,其声势浩大,必然惹人注目。就算他夜间劫镖而去,沿路居民也必听出动静来。俞剑平、胡孟刚因这白马渡,并无熟人可找,略歇了歇,便相偕出去亲访。料到贼人劫镖,必不能公然昼行,也必不走通行大路;两人便择隐僻小道,找那沿路人家,绕着弯子探听。

却是奇怪:这伙强盗人数如此之多,竟打听不出一点动静来,而且探问结果,本处也并没有大股土匪横行。直到下晚,那派往上岗、湖垛两地踩访的伙计,先后回店。内中有一人道:“在湖垛遇见一个看坟的,据他说十几天前,半夜时候,仿佛听见成群的人马践踏声音,从他们坟园后面绕过去;直过了好一会,才听不见动静,估量着人数很不少。”胡孟刚闻得此言,怦然动念。又有一个伙计报告说:“据上岗路旁药王庙的老和尚说:‘七八天头里,有一伙骑马的过路客,足有好几十人,从他们庙前抄过。’问他时间,说是天刚破晓。”像这些话仔细一推敲,多半是些模糊印象之谈,不是日期不符,就是路线不对。俞剑平对胡孟刚说:“找镖本非易事,我们且往湖垛亲踩一趟。”仍吩咐伙计往范公堤东面,再去打探。

俞、胡二人扑奔湖垛,找到那个看坟人,细加盘问。据他说:“那人马喧腾声音,仿佛是由东南往西北走,日期记不很准,大概也有十一二天了吧。”更找到附近人家,打听他们:可曾在某夜某时,听见过、看见过大帮步骑的旅客,从此路过么?沿路连问了几处,什九都说不曾理会。仅只一个闲汉,说是:“有一天晚上,正在赌钱,出来解手,听见东南角上,突突踏踏,过了一拨人马,好像人数不少。大概在三更以后吧?夜静了,那动静很不小,后来仿佛往西去了。”

俞、胡两人商量着,既有两个人所说略同,似乎有点影子,便依了这个大概的方向,往大纵湖一带探访下去。却是一路上越问越觉不对。直费了多半天的水磨工夫,才访明全与镖银无关。这伙夜行人,不过是二三十个接官差的兵丁;日期更不符,乃是近七八天的事。这一来,倒把线索问断了!

胡孟刚又烦恼起来,俞剑平却聚精会神的打主意,找熟人。在白马渡附近,用尽方法,搜查了六整天,实在茫无头绪。俞剑平方对胡孟刚说:“莫如我们径奔盐城。”盐城地当范公堤中段,距失镖之处既不甚远,又是冲要地点。并且城内还有一家镖店,乃是江宁永顺镖店的联号,字号是永利镖局。镖头黄元礼,又是俞剑平的故人子弟。他遂与胡孟刚离了白马渡,径投盐城。进城落店;店内盘查得很严。

俞、胡在店稍歇,便找到永利镖局。镖头黄元礼恰不在柜上;黄元礼的师叔单臂朱大椿新从南方回来,正在镖局。朱大椿从前和俞剑平交谊很深。当年他保镖到九江,被一群水寇围住,眼看失事;多亏俞剑平将十二金钱镖打出五只,才吓走群盗,以此很感激俞剑平。此时一见俞、胡的名帖,连忙迎接出来,殷勤款待。

问起黄元礼来,朱大椿道:“我这师侄被人邀往镇江,已去了六天。缘因近来路上不大平稳,有一位乡绅送家眷到镇江,特邀黄元礼护送,故不在此地。俞大哥打听他,可有什么事用他么?他不在这里,还有我哩!大哥有话只管吩咐,咱们患难弟兄,管保比他们年轻人办事牢靠。”又见俞、胡空身而来,问明已住在南关客店。朱大椿大嚷起来,道:“老大哥,你这可是骂我!你怎么不一直到镖局来住,反倒打店?”一迭声催着伙计:“快把二位老镖头的行李,搬到咱们这里来。”

俞剑平微笑道:“朱贤弟还是这么热诚,我们还带着好几个伙计呢!觉着人太多,住在镖局不方便。”朱大椿道:“什么话,什么话!我们这里有的是地方。”立刻派人把众人接到镖局,匀出三间屋子来,把俞、胡一行留下;又叫来酒席,给俞、胡接风。

直到饭后,朱大椿方才细问俞剑平的来意。俞、胡将失去镖银、查访不着的话说出。

朱大椿大为着急,想了想道:“二位老哥且放宽心,咱们大家想法。失事地点既在范公堤,贼人反正出不了江北。就怕如此巨帑,贼人一经得手,必不再做买卖;他定然销声匿迹,躲避缉捕。他们此时也必不敢擅离巢穴,运赃出境。我们这小镖局,也有几十个伙计,我就暂不兜揽生意,派他们分道出去查访。依我想,此贼敢于劫取盐帑,恐怕是外来的强人,或是新上跳板的绿林道。但凡老江湖,都不愿动官帑,自找麻烦。我们还可以托绿林道上的朋友,代为查访一下。凭大哥十二金钱的威名,江湖上知名的英雄,总得有个关照。我们何不大发请柬,邀请通省豪杰聚会,即席查问一下呢?”

胡孟刚眼望俞剑平说道:“朱仁兄这个办法,倒是很好,我们何不联名试一下?”俞剑平沉吟道:“我已经发出一批信去了,至今还没见回音。此贼指名找我寻隙,恐怕是外来的强寇。本省绿林道,怕未必晓得他的来历哩!”朱大椿道:“休管他,我们姑且试试看。”

胡孟刚也一力催促。俞剑平便道:“既然如此,倒也不必邀请人家来。我们只择江苏和邻省的镖行同业,跟江湖上知名之士,把失镖情由,劫镖人的年貌、党羽开个清单,附上信柬,托他们代为留心。有那交情近、武功强的,和有闲工夫、能分身的,信上也可以附上几句,邀请出来相助。接头地点就在盐城,我们便借永利镖局为聚会之所。信来信往,全都投到此地。不过这一来,却给朱贤弟和黄镖头添麻烦了。”朱大椿道:“俞大哥,不要这么说,小弟应当效劳。”

这一天,拟好了信稿,由俞剑平、胡孟刚、朱大椿具名;赵化龙、楚占熊、周季龙、黄元礼虽不在此地,也替他们具了名。一共是五家镖局,七位镖头。请来几位书手,代缮出二百来封信札;只江苏一省,便发出一百多封。邻省如鲁、浙、豫、皖,也写了几十封。立刻挑选年轻力健的镖行伙计,或骑马或步行,分路投去。先投到通都大邑的镖行朋友,再请他分送到别处。至于山林湖泽潜伏的绿林豪客,备下礼物,专人送去;以礼奉询,请他相助代访,这也是江湖上的规矩。发信以后,俞、胡仍旧到处查访。朱大椿很是热肠,连日陪伴着一同出去。

盐城县东南乡赵新庄,有一个土豪,名叫霍四阎王,在当地招娼开赌,交结匪类,坐地分赃。朱大椿陪着俞、胡,亲往拜访。这霍四阎王倒是外场朋友,打听起失镖的事情,就说道:“近日也听人念叨过,只是也不知道这个插翅豹子是哪一路的强人。既是三位下顾,总是瞧得起我,容我随时留神代访。得着准信,一定先给朱老镖头送去。”

盐城县附近,还有一帮脚行,是个秘密会党,在地方上很有势力。俞剑平、朱大椿前往拜访会首。这会首说:“近来范公堤一带,也有同帮弟兄往来,却没听说有这么声势浩大的强人,在近处盘踞。”还有盐城县邻近,窝藏着的几杆子游匪,不过三二十人一伙,匪首也没有什么能为。朱大椿派手下趟子手,也去打听过了,都说不知道劫取盐课的匪人是谁。

转瞬之间,俞、胡已在盐城一带,耽误了四五天,连一点影子也没访着,而且张勇一去无踪,东路访镖的楚、周、沈三位镖头,西路访镖的蔡、陈二位镖师,算计着该有信来,也至今毫无消息。胡孟刚如热锅蚂蚁一样,很是着急。

这一天,胡孟刚和俞剑平商量,要再到大纵湖一带,重去勘查一回。忽然,周季龙赶至盐城,找到永利镖局。俞、胡慌忙迎接进来,问他:“一路查访的情形如何?楚占熊、沈明谊两位,缘何不一齐来?”

周季龙说道:“小弟三人一同由涟水驿出发,沿途查访,直到东台,未得踪迹。后来折到海滨一带,在老龙河口地方,遇见四个情形可疑的人。看外表土头土脑,穿着毛蓝布短衫,背着小包袱;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短棒,乍看像是木头的,实在却是铁的。他们搭帮走着,东张西望,满脸是汗。楚占熊楚二哥留了神,我们三人一同缀了下去。这四个人竟无意中,说出几句江湖黑话。我们至此更不放松,一路暗跟;探明这四个人,乃是潜伏在老龙口北边的一群强寇。为首强盗,叫做赤面虎范金魁;啸聚着一二百人,专劫商船,并勾结盐枭,贩卖私盐。有时候也到内地,在水路上做买卖。我们下工夫,探访他们的近日情形;探得他们确曾在十几天前,全伙出去做案,至今潜藏巢穴,迄未出来。现由楚占熊楚二哥和沈明谊沈大哥,备下礼物,前往拜山。我本想跟他们一同去,只派一个伙计给你们二位送信。沈明谊大哥说我走得快,一定教我来,我只好连夜赶到这里来了。”原来周季龙健步善走,一日夜能行三百余里,还有歇着的工夫。

俞、胡闻信大为惊喜。俞剑平忽然皱眉道:“这赤面虎范金魁,我也仿佛闻得他的名字。他是老江湖了,怎么胆敢劫取官帑?况且他和我素无嫌隙,为何拔取我的镖旗呢?”胡孟刚道:“天下的事,难以常情推测,他的外号不是叫赤面虎么?这和插翅豹子颇有点关合,他又是曾在十几天前做过案的。不错,这什九是他了,我们赶紧接应沈、楚两位去吧。”朱大椿也道:“既有这条线索,且去看看。不过,我想范金魁未必有这大本领吧?”俞剑平、胡孟刚、周季龙、朱大椿四位镖头,立刻策马出离盐城,赶奔老龙口。偏偏事有凑巧,他四人才跨征鞍,走出城外不到七八里地,后边有两匹快马如飞追来。

俞剑平立马等候;来的是派往西路寻镖的一个镖行伙计,名叫谢二的,由盐城永利镖局的趟子手引领着赶来。马到近前,众人相会,一齐下马,投到路旁柳林叙话。胡孟刚道:“谢伙计,你和蔡正、陈振邦两位镖师,往淮阴、淮安一路,查访的结果怎样?可是有了头绪么?蔡、陈两位现时又在哪里呢?”

谢二满面喜色,说道:“老镖头,请你老放心,我们已经寻出一些线索来了。陈、蔡两位镖师正在那里,盯着探访细底呢!因为你老定规的日限到了,所以先打发我来送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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