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就是不明讲多错多,愈讲愈错的道理。”
“健谈是优点。”
就在这个时候,刘伯听了一通电话,“大文,人事部叫你去一次。”又是人事部,“什么事?”
“人事部找,当然与职位有关,你刚升,不会是降职或是革职,故此,可能调职吧。”
大文放下工作,听到同事嗤笑:“快要做人事部女婿了。”
三部升降机坏了一部,人挤,大文走楼梯。
走到七楼,忽然听见呻吟声,大文抬头看去,只见八楼没有灯,可能灯泡坏掉,维修部尚未发觉,他往上走,又听见“啊”一声。
大文寒毛竖起,梯井空荡,发出回音,叹息声恐怖,他第一个想到有鬼。
随即,他笑了,他轻轻踏前,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在八楼与九楼之间拥作一团。
大文已经成年,即时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他无地自容,为什么不乘搭升降机,为什么要走楼梯?这可是杀身之祸,不不,不是他们是他陈大文。
刹那时他决定从原路下去,立刻转身。
可是有人醒觉:“有声音,听。”
两人匆忙站起,应在匆忙间,大文看到一双小巧银色凉鞋,鞋头点缀着一朵花。
大文闪身自七楼门口逸出。
他额角冒出汗来,连忙走到电梯大堂。
他的功力也相当厉害,全身而退,若无其事地走进人事部。
王子晴看见他说:“大文,广告部李晶玲找你,她有话说。”
大文有点纳罕。
“去吧,不是坏事。”
这班年轻女子,都把他当作小北,真是大文福气。
到了广告部,李晶玲迎出来,“大文,这里。”
小小会客室准备了蛋糕与咖啡。
“大文,你尝尝我私伙红宝石蛋糕。”
大文轻轻坐下。
她开门见山问:“大文,你可愿到广告部工作?”
大文看见她浓妆的脸,“我没有专业资格。”
“边做边学,你做我徒儿吧。”
大文知道这是一般年轻人求之不得好机会,他却咳嗽一声,“我没有大学文凭。”
李晶玲笑,“我也没有。”
大文到这里不得不讲老实话:“我比较适合邮递室工作。”
李晶玲看着他,“子晴说过你是怪人没错,你一人洗脱邮递室颓风,把工作程序整理得井井有条,把拣信送信当作一件正经事来做。”
“哪有你们说得那样好。”
“既然如此,你应是个上进聪明的人,为什么情愿在邮递室工作?”
“职业无分贵贱。”
李晶玲笑,“我们都这样教小学生,十足谎言,真是罪过。”
大文但笑不语。
“我说不动你,这样吧,你几时想调职,随时同我讲。”
大文松口气,“我明白。”
她叹一口气,放松肢体,“大文,我感谢你与刘伯相救,还有子晴雪中送炭,能在英龙找到三个真心之友,也算幸运。”
“啊,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们或许奇怪,平时精灵的我怎会失足吧。”
大文不方便发表意见。
她有刹那间失神,露出弱态,可是刹那间又振作起来,“只好说是运滞。”
大文点点头,这也好,不怨天,不尤人,运气不好,摔了一跤重的,不怕,跌倒爬起,从头来过,谁不犯错呢,不过,切记同样过失不可错两次。
“大文,有什么要叫我做的,尽管说。”
大文很替她高兴,坚强是生存首要条件。
他低下头,看到李晶玲脚上穿着缕空露趾紫红色高跟鞋,大文这才发觉女鞋恐怕有千万款式,各有巧妙,设计几乎是种艺术。
没想到大文自这次意外起,开始注意各人鞋子。
婉拒调职后,大文心安理得回到工作岗位。
刘伯问:“这叫自我放逐?”
刘伯的黑鞋头已经踢得脱色,是双旧鞋,各同事多穿球鞋,脏得连鞋带都是灰、黑色。
鞋如人生,看到鞋子可以猜到主人性格。
茶水部小明把鞋跟踏扁当拖鞋穿,真是懒人。
接待部小娟誓死穿三寸高跟鞋,风雨不改,毅力惊人。
至于陈大文,他有三双同款同色白球鞋,可以放入洗衣机洗净,整洁舒服。
“广告部与宣传部都有出息。”
原来是刘伯还在讲刚才的事。
大文早已丢在脑后。
周末,他去张医生处还书,她临时有急事赶回医院,来开门的是红荔。
她笑笑说:“我是夏红荔,记得吧。”
这真是大文所知最好听的名字。
“我正想吃哈密瓜,切开一个人又吃不守,你过来吧。”
红荔用水晶盘子捧出淡粉红色瓜肉,叫人垂涎欲滴。
她穿着一双绣花鞋。
这几天,大文忍不住到处找那双银色凉鞋,他不止一次警告自己:猥琐并无止境,不得任性!可是不知
不觉,一低头,又去看人家脚上鞋子。
“师傅,那是张医生,叫我们别同你说话,因为你不喜对白。”
大文说:“我想再借几本书。”
“想读什么?”
“你请推介。”
红荔说:“我看到医学报告头痛,我读医科是因为全家是医生,连三岁小侄儿都拥有一具听筒,我爱读
小说,你看《红楼梦》吗?”
“不是我那杯茶。”
“那么,读史丹培克吧,如嫌太悲忿,那么,看法国存在主义,要不,读中国大陆现代作品。”
“会不会读得哭?我不想太沉重。”
红荔叹息,“这是读者心声:太沉重实在吃不消,并非肤浅,而是生活已经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