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英得了大哥大嫂的话,马不停蹄地往镇里赶。
今天这门婚事要是成了,顾家那一千块的谢媒钱肯定就是她的了。
到时候儿子去沿海打工的路费、生活费、住宿费全都有了。
想到这。
杨大英心里百般想着怎么促成这桩婚事。
她急着赶时间去顾家报信,回去直接坐车去镇上。
其实杨大英刚刚没骗大哥大嫂,这几天她家里确实闹腾,她唯一的儿子于成兵在家吵着闹着要去沿海打工,她劝都劝不住。
几天前,于成兵有个初中同学从沿海回来,在镇上遇到于成兵,两人约着玩了几天。
于成兵看着当年穿着比他还破旧的同学,如今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脚上穿着一双擦得油亮的皮鞋,腕上还戴着一块闪闪发光的大金表,心里非常嫉妒。
当然,于成兵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过清水镇,不知道他同学手上戴的大金表是块假货,这玩意在沿海的地摊上到处都是,价格也便宜,几块十几块钱随便选,根本不值什么钱。
这大金表也是他同学专门买来戴在手上骗那些不识货的人,以显示自己在外面挣了大钱。
于成兵就是那不识货的人,他见了同学手上的大金表,下定决心要跟着他一起去沿海打工。
他那同学见于成兵满脸羡慕,心里更加得意,嘴上忽悠于成兵。
“成兵,我跟你说,沿海那边建了许多厂,到处都在招工,工资还特别的高,一个月随随便便都可以挣一两千块钱。”
“你要是不想去厂里上班,还可以干其他的,那边挣钱的门路特别的多,只要你过去随便做什么都能挣到钱,到时候别说这种大金表,就是手腕粗的金链子,也买得起。
于成兵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激动。
自从初中毕业,他就闲在家里,清水镇中在那么点大,人又多,挣钱的活却很少,工钱又低,他这几年在镇里到处打零工,还没人家去沿海工作一个月的工资高。
之前于成兵就听人说沿海那边挣钱,只是那边很乱,没有熟人带的话,容易被骗,被抢,他一直没有去的门路。
现在他同学回来,有他领路,于成兵怎么也要跟着去挣大钱。
杨大英不想儿子去。
沿海可远了,离家一千多公里路呢,儿子从来没离开过家,她怎么放得下心呢。
但于成兵铁了心要去,天天在家缠着她闹,最后杨大英没办法只能同意他去。
倒是于大有不仅不反对,还举双手赞成,男人窝在家里没出息,出去闯闯也好。
于成兵见爸妈都同意了,高兴得很,当天就收拾起了行李,随后找他爸妈要出门的路费。
这些年,于成兵挣的钱都自己花了,没存下什么钱。
于大有和杨大英拿出家里所有的存款数了数,叹了口气,这些年,他们要养孩子老人,能存下来的钱并不多。
早些年两口子连家都养不起,还是靠着杨建国徐秀兰接济,日子才慢慢过起来。
现在手里仅有的存款才二百多块钱,这钱连儿子去沿海的路费都不够。
如今家家都不富裕,钱也不好借,于大有和杨大英愁苦着一张脸,绞尽了脑汁想去哪弄笔钱。
想着想着,杨大英突然想起顾家面馆的老板这些年私下托人给小儿子相看姑娘,并承诺,事成后给一千的谢媒钱。
只是好几年过去了,他家小儿子现在还没相到姑娘。
杨大英想到这事,猛的一惊,这事成了,这一千块钱不就有了吗?
想到这,她立马把亲朋好友的女儿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最后把主意打在了养在大哥家的小侄女柳青青头上。
自从三姐三姐夫过世以后,这孩子一直被大哥大嫂养着,她也是看着小侄女从小小的一团,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那小脸漂亮得哪个男人看了都想娶回家养着。
这两年,大哥大嫂家的门槛都被媒人踩烂了,也没相到合适的小伙子。
顾家那个小儿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整天不干人事,平日在镇里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但凡在清水镇混的人,不管年龄大小,见面都要尊他一声大哥。
整个清水镇,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样到处逞凶斗狠的人,镇里那些为孩子着想的父母,谁也不会把家里的姑娘嫁给他祸害。
但是杨大英没办法,那可是一千块钱的谢媒钱啊!
她跟于大有在镇里累死累活干一年都挣不到一千块钱,更何况儿子现在着急用钱,她没法拒绝。
杨大英犹犹豫豫地把这事跟丈夫儿子一说,得到两人全力支持。
“那顾家开着面馆,生意那么好,表妹嫁过去直接享清福有什么不好?妈,这么好的婚事,你还犹豫什么呀?”
于大有也在旁边劝道:“大英,儿子说得对,你这是在帮她,不是害她,青青会理解你的。”
杨大英听了这话,心安理得的去顾家说媒。
看到又有媒人找上门,王淑芬热情的接待了她。
为了说成这事,杨大英把柳青青夸得千好万好,说得王淑芬都心动了,这么好的姑娘配她那混帐儿子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王淑芬听得满意,得知这姑娘是杨大英的亲侄女,当即让她去杨家说合说合,找个机会让两个孩子见个面。
若是成了,一千的谢媒钱不会少她的。
杨大英得了老板娘的话,欢天喜地的回了家,跟丈夫儿子一说,两人都喜上眉稍。
青青那姑娘长得漂亮,这事肯定能成。
第二天一大早,杨大英收拾了一番,赶早来大哥大嫂家说亲。
汽车行驶在土公路上,掀起一片尘土,杨大英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一摇一晃地到了镇上。
她顾不上回家,下车直奔顾家,与王淑芬商量双方见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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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大槐树下。
一群染着五花八五头发的年轻人,正围在一起打牌、聊天。
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眉目英俊的青年,他白皙修长的手上夹着一支燃着的香烟,眼神随意的扫了一眼底下的小弟。
随后痞笑的开口,“听说咱们西街的店,昨天晚上让人砸了,里面的货都被偷走了?”
听到他说话,周围打牌、聊天的人,都停下来,目光齐齐看过去。
“没有大哥,他们只拿了柜台里面的钱和少部分货,店里还有很多东西没被拿走。”谢远志捏着牌纸,坐直了身体,赶紧回道。
“敢来砸我的店,这帮小子可真有种,”顾飞宇笑着说道,随后又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知道,隔壁铜沙镇过来的二流子。”
“来咱们镇好几天了,之前在镇里调戏小姑娘,勒索学生,被我们的人发现,教训了一顿,老实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砸我们的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刘江愤怒的扔了手里的牌,气冲冲的说道。
他们的店在镇里开了好几年了,一直没人敢动,没想到,昨天居然被几个小混混砸了。
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刘江往地上啐了一口,“大哥你放心,那些渣渣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唐水唐飞已经带人去追了,明天应该就会回来。”
谢远志拍着胸口,一脸后怕道:“还好,昨天他们搞出来的动静有些大,咱们的人发现得早,不然,等他们不声不响的把货搬完了,咱们损失可就大了。”
“告诉唐水唐飞,找到那些人,把钱和货都拿回来,顺便打断他们的手。”
“这么喜欢偷鸡摸狗,这双手就不要了,”顾飞宇嘴上衔着烟,手里玩着打火机,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
话音一落,人群里顿时有几个小伙子,高声应道:“我这就去。”随后退出人群骑着自行车传话去了。
有些人胆子小,听了他的话,心里打了个冷颤,话都不敢说。
说完这事。
大家见他没事要说,又开心围成一堆打牌、聊天。
顾飞宇嘴里衔着烟,手上捏着牌,跟他们玩了几圈。
直到太阳下山,天边燃起火烧云,他才起身跟一帮兄弟们告别。
“大哥,你今天要回家,不住这边了?”
刘江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喝酒呢。”
“今天不住这边,家里有事找我,我得回去。”
哦——
此话一出,大家脸上都带着挪愉的笑。
“哥,婶婶又给你找对像啦,你这三天两头都被拉回去相亲,烦不烦呀?要不你找个姑娘把婚结了,到时候也能安心的跟我们玩了。”谢远志笑着建议。
“滚滚滚,少胡说八道。”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老子这辈子就是打光棍的命,想让我结婚,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想到结婚以后,身边躺着个陌生的女人,顾飞宇浑身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婶婶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得气死,哈哈哈……。”
“改天我就去找婶婶说大哥这辈子都不准备结婚了。”
……
顾飞宇哼了一声,在众人嘻笑声中,扔了手里的牌纸,慢悠悠的往家走。
刚到家门口,正准备上楼,就被顾德清喊住了,“飞宇,过来坐,爸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顾飞宇不想过去,他站在楼梯口,准备随时上楼。
王淑芬笑着走上前,轻声细雨的对他说道:“今天有位婶子上门说了一位不错的姑娘,这两天你别出去瞎混了,收拾一下跟她见个面。”
说完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装扮。
花衬衣配条破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