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突然成了黑暗的囚笼,只有压抑到极点的痛吟声在窸窸作祟。
伊洛里这下明白了这个房间是用来关押什么的了,不是一匹发狂的野兽,而是受血脉诅咒的城堡主人。
狄法没有注意到伊洛里,混乱地说着什么,下一秒,刻在石头上的魔法阵突然迸发出光芒,在白光中,狄法金红的黄金瞳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变得空洞无神。
伊洛里不敢置信地看着狄法,只有最疯狂的疯子才会对自己使用这种会剥夺感官的咒语,如果在施咒途中出现任何差错,只是失去一双眼睛都是最轻微的代价了。
封闭了视觉后,狄法好受了些,往后靠在石墙上,呼吸轻到近乎没有,如同陷入了沉睡。
看着不设防的狄法,伊洛里紧张得咽下一口唾沫。他渴望地望向那扇石门,那是唯一的出口,如果不能趁狄法清醒过来之前离开这个房间就完了。
伊洛里绷紧每一寸神经踏出第一步,没有任何反应,心里稍稍放松,抬头却对上狄法的眼睛,鬼火在黄金瞳里燃烧,幽深得不见天日。
狄法没有说话,但伊洛里却仿佛听见他的质问,“谁在哪里?”
伊洛里嘴唇颤抖,恐惧得胃部都翻涌,觉得自己在跟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对视。
不,是被狩猎——
一道黑影从伊洛里眼前闪过,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狄法重重地压倒在地。
“啊!”伊洛里短促地叫了一声,下一刻又被掐断。狄法粗野地对待着伊洛里的手臂,像是要折断一样用力把他的手向外掰折。
好痛。
层叠的影像都在伊洛里的眼中扭曲,狄法的形象幻化成一头喷出火焰的恶龙。
“救命……”求救声堵在了伊洛里的喉咙中,他不能喊出来。
狄法的理智在被炙烤,他的身体也因黄金热变得烫热,压倒性地压住伊洛里,最脆弱的脖颈就暴露在空气中。
伊洛里身体一颤,狄法冷得像冰块的大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伊洛里顾不得什么隐藏身份,他只知道自己会被掐死,惊慌地说:“不,别这样,我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狄法听不见伊洛里的声音,感知中只有喉结、舌骨、在皮肤下鼓起来的颈动脉,鲜活又滚烫的,如同蚌壳里的珍珠,吸引住他全副心神。
幻觉蛊惑着狄法,低声道:要更多、更多,将稀世的珍宝据为己有。
“嗬!”伊洛里发不出声音了,眼睁睁看着狄法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底下,将他钉在地上,揉捏各处皮肉,在胸口、腰腹都留下深深的指痕。
这甚至称不上抚摸,只是单方面的施虐,伊洛里疼得生理性的眼泪都逼出来。
狄法继续往下摸,似乎很快就要摸到一些敏感部位,伊洛里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发现对方眼神是溃散的,沉重又滚烫的气息喷洒到他脸上,让他的脸皮也跟着一并发烫。
伊洛里绝望地意识到: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狄法会要了他的命。
“松手……”伊洛里的呼吸声都变了形,急促得如咽下点燃的星火,混乱中,他摸到自己口袋里的钢笔,尖锐的什么东西都好,只要能让他摆脱这个困境。
他咬掉笔盖,没有一丝犹豫地将锐利的笔尖扎向狄法。
然而就在这时,狄法恰好掐住伊洛里腰侧的软肉,粗暴的揉捏中,指甲甚至刺进了伊洛里的皮肤。
伊洛里痛得失了准头,笔尖没扎到狄法,反而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
望着身上高大的狄法,“会死”的想法在伊洛里的脑海中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狄法却停了下来。
他握住伊洛里受伤的手臂,带着奇异的神色靠近那汩汩流血的伤口,“呼。”
铃兰花蜜味道的血液甜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神志不清的狄法,他像是被一朵盛放的花迷惑了的兽。
伊洛里屏住呼吸,惊愕地看着狄法低下头舔了自己的血——
湿热粗糙的舌苔刮过皮肤,像一把硬毛的刷子,刷过的地方泛起痒痛,激起他的手臂起鸡皮疙瘩。
狄法神情专注得像是在享用珍稀的盛宴,一点一点,他舔净那些腥红,嘴角沾的血色令他苍白的脸也染上些许温热的色彩,如同餍足的吸血鬼。
这平静很细微,但在某种程度上同样抚慰了伊洛里,他竭尽全力控制住想要抽手的恐惧,轻声着:“不要咬,很好,轻轻地舔。”
话音未落,伊洛里短促地叫了一声,“啊。”
狄法尖锐的犬牙刺到他的伤口,不痛,但很惊悚。伊洛里觉得自己如狄法餐盘里的肉排,狄法切割红肉,也将他切割得七零八落,全数吞进喉咙。
“……le”狄法说。
“你在说什么?”伊洛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狄法说的是“好冷”。
狄法全身发烫,却叫着冷,他害怕得不行,却要安慰狄法冷静,这简直是再黑色幽默不过的对照。
伊洛里按捺着恐惧,就像安慰一匹焦躁不已的狮子一样抚过他的后背,缓声道:“你放开我就不冷了,会好起来的,所以放开,好吧。”
狄法还在说着胡话,“必须是我、必须……卡斯德伊……责任。”
“重振家族荣光”就如同刻进了他的骨子里的执念,就连黄金热,都无法抹除这个执念。
伊洛里抚开狄法汗湿的刘海,“是的,家族是你的责任,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现在闭上眼睡觉吧……”
在伊洛里轻柔的语调中,精神因黄金热而过度激昂的狄法似乎受到了某种感染,他缓缓地在甜蜜的花香中闭上了眼睛。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是如此惊悚,伊洛里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确定人不会再醒来,伊洛里用全力推开狄法,飞快地打开锁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中,伊洛里忍痛捋起了衣袖,看见自己划出来的伤口,长至三英寸,还在微微渗出鲜艳的血。
他简单地用清水清洗了一下伤口,等它自然结痂。
伊洛里把木制钥匙、大辞典连同剩余的木料都扔进了壁炉中烧成灰烬。
看着刚露出一抹鱼肚白的天空,伊洛里的心情十分忐忑,他不知道狄法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更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自己。
这就像是在赌,他完全无法预料自己能不能赢下这场赌局,而输掉的代价高昂到他无法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