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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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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表也这么古老啊。”

“那家’有明‘新店开张时的东西,当然很古早。”

“对啊。”拿着手机,萩村点点头。

“必须想尽办法确认一下,手表到底是不是有明幸博的。”

“关于这个,我有条线索。其实,我现在正要去见他,方便的话,你也一起吧。”

“见谁啊?”

萩村问道,柏原卖了下关子,说道,“有明功一”。

约好见面的场所是在品川站附近的宾馆。和先到横滨站的柏原汇合后,他们在大厅的休息室等着有明功一的到来。趁着这段空隙,萩村知道了自从四年前在横滨扫荡了赌博组织后,他们偶尔会联系联系。

“确实当时发现有明幸博的名字时,我们都为之一振,以为终于有望破了这案子……”

“赌博组织那里一无所获。听说那些家伙好像因为收不到有明的欠债都闹翻了。”

“那个时候和有明功一取得了联系?”

“关于他父亲赌博的事情询问了些情况。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个人也想告诉他案子的进展情况。”

“原来如此。”萩村点点头。

四年前的那时,他已经调到现在的工作场所。虽然因为赌博组织的事件,暂时加入了“有明”案子的搜查工作,但是,他脑海中完全想不到这些孩子。

看着正在喝咖啡的柏原,萩村暗暗感叹道这个人变得和蔼了。过去他不是那种会如此体恤遗族心情的人啊。

大概无法忘怀儿子的事情吧,萩村猜想着。柏原的儿子动了几次心脏手术,最终还是去世了。萩村至今都无法忘怀他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他蹲在地上,不停喃喃自语着,那声音犹如在地狱受酷刑的亡魂发出的痛苦呻吟。

“喔,他来了。”

萩村转过身。身着茶色外套的年轻人推门而入。瞬间,他没认出他就是有明功一,四处张望了一番。视线再次投向那年轻人时,他那忧郁的眼神和少年时代的表情重叠了。

“好久不见。”功一礼貌地低下头,声音截然不同了。

“还记得我吗?”萩村问。

“当然,萩村先生。”说着,功一露齿一笑。

待他坐下,他们喊了服务员,萩村和柏原的咖啡杯都已空空如也了。

功一正在东京的设计事务所工作。好像和弟弟、妹妹没有联系了。功一解释道,他们从孤儿院出来后就失散了,现在仅仅是独自过活就相当力不从心。

萩村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三兄妹小时候的模样,当时还祈祷他们能够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地生活。现实果然没有这么圆满,他心痛地感慨道。

“想让我看的东西是……?”寒暄了番近况后,功一望着柏原问道,看来他还不知道详情。

嗯,柏原点着头把手伸进西装内侧口袋,取出装着手表的塑封袋,放在功一面前。

“有印象吗?”

“可以碰吗?”

“隔着袋子的话。”

功一伸手拿起塑封袋,凝神端详着里面的手表。萩村期待着他露出吃惊的表情。但是,他希望落空了。功一只是微微斜着头,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是什么手表啊?”他问道。

萩村看看身边,柏原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不过,他应该和萩村一样失望。

“看看手表的背面。”柏原说,“可能有些难以分辨,上面写着有明,还有庆祝新店开张。”

翻过袋子,看着背面的功一瞳孔有些放大。

“我们推想是不是你家的东西,换言之,是不是你父亲的手表。”

听着柏原的话,功一瞬间忘记了呼吸,随后,他似乎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

“不是吗?”萩村问道。

功一闭上眼睛片刻,随后,再次仔细端详起手表。

“说起来,听说过收到手表的事。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

“谁送的?”柏原问。

“应该是同学吧,好像是中学时代的同学一起凑钱买的……”

“你父亲是哪所中学的?”

“让我想想,大概……是当地的公立中学吧。”

“这个马上可以查到。”萩村对柏原说。

“嗯”柏原点点头。

“那个……这手表在哪里找到的?”功一问道。

萩村保持着沉默,让柏原决定是否和盘托出。找到手表的是横须贺警署。

“失车里。”柏原说,“丢弃在马堀附近的失车,究竟是谁干的现在还不清楚。”

“找到的只有这个手表?”

“不,还有其他的。”柏原再次把手伸进内侧口袋,取出几张照片。钱包、口红,还有罐子的照片。“怎样?有见过吗?”

“只有这些,我也不好说。都是些随处可见的寻常东西。”

“也是啊。”说着,柏原收好照片,连同手表一起放进口袋。

“警察,如果这是我爸的手表,是不是就可以捉到犯人了?”功一探出身子问道。

柏原瞅了眼萩村,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说。还不知道这个手表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但是,拿着这些的家伙不就是犯人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一切要看今后的调查了。”

“但是,没有时间了啊。不快点的话……”功一拔高嗓音说道,随后,他似乎恢复了冷静,挠挠头,“还不知道这个手表是不是我爸的呢……”

“没错。不过我保证,直到时效前一秒,我都会跟着这案子。”

听到柏原的话,功一低下头说:“那拜托了。”

听完功一的汇报,泰辅疑惑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这是爸爸的手表呢?这样不是能更快破案吗?”

深有同感的静奈点头赞同。

和往常一样,他们在兄弟俩的房间内商谈着。功一坐在电脑前,泰辅和静奈分别盘踞在两张床上,时而横卧,时而盘腿而坐。这是泰辅最喜欢的时光,感觉如同回到了孩提时代。

“操之过急反而误事。”功一说道。

“为什么?”

“都已经过了十四年了。还记得爸爸带着怎样的手表不是很不自然吗?”

“是吗?爸爸很珍惜那个手表,我记得很清楚哦。所以,哥哥说拿点回忆的物品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手表。”

泰辅回忆起带走金表时的情景。那是被送进孤儿院之前。这次,他也相当不情愿拿出这个。但听完功一的解释,他下定了决心,为了报仇雪恨,别无他法了。

功一摇摇头。

“你要搞清楚,那个手表是案件发生的那晚从我们家被偷走的。必须让警察他们认为是杀害父母的凶手带走的。”

“这点我明白。”

“要是我一看手表就肯定这是爸爸的,警察肯定会质问我,为何案件发生的时候我完全没有留意到它不翼而飞了?”

“啊”,泰辅不经意地喊了一声。

“案件发生后,我三番两次被警察询问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如果是十四年后都印象深刻的手表,那时察觉到它不见了是天经地义的事。当然,我也可以借口当时没有心情。但是,比起这么做,回答不确定是不是爸爸的东西更自然。”

“可是,确定那个手表是爸爸的话,警察马上就可以着手调查啊。”静奈担心地问道。

功一苦笑着。

“不要小瞧警察了。而且,倘若我一口咬定这是爸爸的手表,那些家伙肯定也会偷偷调查确认,结果不都一样?”

“而且……”他继续说道。

“比起简单得到的答案,他们更相信辛苦查到的结果。警察大概会问问爸爸的同学,不知道他们会询问多少人,不过若是得到’这的确是我们送的手表‘这样的证词,他们肯定会雀跃不已。”

望着自信满满分析着的功一,泰辅渐渐也觉得或许他的做法更稳妥。他不禁佩服道:哥哥的考量果然好缜密。

“问题是这之后。我们放的饵警察会不会上钩。又不能告诉他们那里有饵。只能祈祷柏原他们不要犯糊涂了。”

“和警察保持联系没事吗?”静奈问。

“为了探听调查的进展情况,有必要和他们保持联系。不要担心,他们没有理由怀疑我。倒是静要小心点。”

“我?”静奈按着自己的胸口。

“如果我这方面进展顺利的话——当然,要是不顺利就麻烦了,那么警察肯定会盯上户神政行。他们必然会调查他周围的人,以前也说过,他们在这种时候发现高峰佐绪里这个不存在的女性,就算不和十四年前的案子联想起来,也会起疑心的。也就是说,静奈至少要在那个时间之前从户神行成面前消失。”

泰辅注意到听完功一的话后,静奈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她脸上浮现了吃惊和紧张夹杂的神情。

“高峰佐绪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个食谱作战计划呢?”

功一点着头,眉头紧锁。

“本来应该交给静来办。但是,那个作战取决于户神行成的态度。再怎么说,必须潜入户神家。没受邀请就进去,就算是静也办不到。”

“那准备怎么办?”

泰辅屏气凝神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功一,他猜到了哥哥的想法。

“哥哥,打算再用那办法?”

功一没有作答。静奈挺直了腰板。

“再一次……?不会打算偷偷潜入吧?”她来回望了望哥哥们,然后视线停留在功一身上,“行不通的。又不是普通的房子。”

“是啊,行不通的。装有监视系统的房子啊!虽然我没亲眼见过。”

“我白天去看过。”功一说,“正如你说的,装着监视器、防盗玻璃等各种安全系统。偷偷潜入决非易事。但是,再怎么戒备森严的房子也有小偷光顾。所以,我也办得到。”

“不行!”静奈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行!哥哥又不是专业小偷。运动神经再怎么好也办不到的,太危险了!”

“我赞同静的观点。虽然想捉住户神那家伙,但哥哥反而先被抓的话就太不像话了。”

“但是,不得不做啊。之前也说过,找不到户神就是犯人的证据,我们就捏造证据。警察再怎么怀疑户神,凭手边的证据捉不了那家伙。”

“就算这样……”

泰辅顿时语塞了,“我来干!”静奈说道。

“还是我来干吧,这是做好的办法了。既安全,又不会留下证据。哥哥不是也说嘛,不留证据是食谱作战的必要条件。就算哥哥可以像专业小偷那样顺利潜入,也不能保证不留证据吧?那么,我来做比较保险。交给我吧。”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双手合十,一副“拜托了”的神情。

功一手肘撑在电脑桌上,手掌按着额头。罕见地,他犹豫地望向泰辅。看来,功一自己最清楚其中的危险性。

“你说牛肉丁盖浇饭变了?”保持着这个姿势,功一说道。

嗯,静奈点点头。

“前阵子和行成碰面时,他告诉我的。麻布十番店提供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的计划夭折了。”

“行成这么说的?”

“他说是户神政行的命令。为什么事到如今户神那老家伙才反悔呢?”功一征询意见一般,望向两人。

“受到静那些话的影响?”

“恐怕是的。提到横须贺的洋食店,他可能心里有底了。经营者已经去世了这件事,行成也转述了,很难不联想到’有明‘吧。有人注意到’户神亭‘和’有明‘的牛肉丁盖浇饭味道相似,这对户神来说太危险了。他害怕还有其他知情人,于是,取消了在麻布十番店提供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的计划。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功一的推理合情合理。但是,泰辅不明白为何突然转到这个话题。

“这个问题和刚刚的计划有关?”静奈似乎也抱着同样的疑问。

“想一想,对于户神政行而言,静奈……不,高峰佐绪里是相当危险的人物。他会让这样的人留在儿子身边吗?我是户神的话,肯定让行成不要和这种女人见面了。”

“上次见面时行成没提过这点。确切说,是他主动想要见我。”

“可能还没说吧。或者已经说了,只是还没告诉静。户神迟早会制止你们进一步发展的。没理由会邀请高峰佐绪里到自己家。”

泰辅终于理解功一的意思了。“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道。

“但是,没必要让户神邀请啊。行成邀请我上他家就可以了。”

“你还是不懂。户神政行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试试怎么知道。户神先生不是对父亲言听计从的人。”

“户神先生?”泰辅皱紧眉头,盯着静奈的侧脸。

“啊,抱歉。在他面前叫惯了。总之,户神行成不是那种没有主见言听计从的人!”

“这不好说。就我所知,他相当恋父。年近三十还住在父母家,不正说明他离不开父母吗?”

“没这回事!”

静奈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泰辅吃惊地张大嘴,功一也毫无心理准备似的,睁大双眼。

看着哥哥的反应,静奈低落地低下头,然后再次抬起头。

“总之交给我吧。行成被我迷住了,我试着控制他,让他不受父亲摆布。”

功一托着腮,浮出了笑脸。

“还是这么有自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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