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不能说的脏话在提姆脑子里滚了一圈又一圈，堆得比秋天的草垛还高。

然而出于社会和谐需要，提姆只能硬生生地把它们咽下去，发出一个干巴巴的单音节。

【哦。】

某些些玄妙的东西在这一瞬间碎成了几瓣，比如对系统的信任。

系统是什么？

从字面上解释系统是不同元素共同运转的有机统一体。

其底层逻辑应该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精密，抽掉任何一个骨牌都可能导致整体性的扭曲崩塌。

系统的威慑性正是来源于这种冰冷的秩序，结果到现在才告诉他有这么个信息面板，而提姆严重怀疑这是临时加上去的。

‘当然不是，之前你积分不够没法激活奖励功能。’

系统成功捕捉提姆的吐槽，当场提出抗议。

提姆对此表示怀疑，但他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因为【我是开心果】的按钮正在慢慢熄灭，迪克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困惑。

“提姆？”

情况紧急，提姆在心里连忙厉声问道：【系统！迪克是否能察觉到刚才被技能击中？是or否？】

‘哎呀你这么凶……’

【二选一回答问题。】

‘……否，他顶多会懊恼自己怎么一时冲动把心理话给说出来了。’

【好，谢谢。】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提姆的态度迅速软化，心里爽快答谢的同时脸上却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迪克，你知道我永远都是愿意的，可是你……”

提姆脖子缩着手臂夹紧，一副受惊小猫的模样地看着迪克，看起来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只是你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如果是出于一时心软的话那大可不必。”

迪克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答话。

很好，看样子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推锅成功。

提姆在心里偷偷比了个耶，继续装作色厉内荏的模样双手抱臂，把脸撇到一边，再加了一把火。

“不用这样的话哄我，我知道你一直不让我参加义警事务也是为了我着想，我没有那么分不清是非曲直。”

迪克心虚羞愧，迪克目瞪口呆。

心虚是因为他之前表面上装作和弟弟亲亲爱爱但背地里却异常防备着提姆，连各种监视器里都安装了能够瞬间剥夺人行动能力的微型炸弹。

目瞪口呆是因为提姆说着说着眼里开始闪烁着泪光，鼻头也渐渐地变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他几乎从未看到提姆如此感性的一面过。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最近几周，提姆身上始终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气质，有着超脱于同龄人的老成，现在倒是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情绪不稳定了。

【但这到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本该是这样的小孩脾气。】迪克心想，【我们可以重来一次，我可以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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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迪克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拉着提姆离开会场，一脚油门杀到家里了。

整个过程里迪克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害得提姆还以为自己赌错踩中了迪克的雷点，全程惴惴不安地在脑域里和系统吵架互骂。

这场混乱局面直到提姆被迪克按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才出现转机。

“？”

提姆双手摊开，低头看了一下屁股下面的马桶盖又抬头看了眼迪克，脑子彻底懵了。

家里的马桶科技含量很高，马桶圈始终保持恒温状态，旁边还有电子版提供按钮来选择不同类型的冲水模式洗屁屁（别问提姆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个刚出生两周的婴儿，好奇心重乱按按钮跟正常）。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的对话为何会触发这种奇怪剧情走向啊！

“迪克，我……”

“嘘——”直到这时迪克的表情才出现了松动，神神秘秘地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抓紧扶手，小心脚下。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说完后也跳到了马桶上踩在边缘，在电子版上敲出了一段诡异欢脱的旋律。

提姆觉得这段曲调有些耳熟，下一秒马桶毫无征兆地带着提姆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头顶撞向墙壁前提姆下意识闭上眼睛，听见墙壁从两边裂开的声音。

再之后提姆在重力的拉扯下脱手下坠，落入了一个凉冰的怀里。

提姆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迪克笑眯眯的脸，后者甚至促狭地朝提姆头顶怒了努嘴，提姆顺着对方的示意仰头后看到了一个倒挂在头顶的抽水马桶。

？！

提姆猛地从迪克身上窜下来，一蹦就是两三米远。

还好，还好，那个马桶盖依然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严丝合缝地和马桶圈拼在一起，而两人正落在一条狭窄的长廊上。

迪克乐不可支地朝提姆敬了一个完美的宫廷礼：“欢迎来到我的蝙蝠迷宫，罗宾，你将在这里拥有最难忘的人生经历。”

“……”

迪克敬完礼后乐颠颠地朝提姆跑去，而提姆对此的反应是下意识后退并捂住了鼻子。

不是，迪克到底脑子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把安全屋的出口安装在马桶上？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吗？那确实根本不可能发现。

【不不。】提姆迅速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想，【肯定有别的正常出口只是不能提供给我，他肯定不会每天穿着蝙蝠侠的制服坐在马桶上翻墙……】

提姆的心里小人发出了尖锐爆鸣，双手抱着脑袋不停地摇头。

迪克笑意未尽地搂着提姆的肩膀，带着提姆继续向前走，提姆趁机打量着四周。

目及之处都是光秃秃的金属板块，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这里就是迷宫？”提姆想到了刚才迪克对这个安全屋的称呼，“我们刚刚的落地点是迷宫的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