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蕴抬起头,神色慌张,似乎想阻拦谢酴继续说。
谢酴说这话也算在赌,虽然他向来自认看人很准,但他和翡蕴相处的时间到底太短,他不确定翡蕴会不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
但,总要赌一把的。
上次他成功了,于是顺利回到了圣殿。这次……如果他成功了,他就会是神侍,不用再担心衣食着落。
谢酴笑了起来,注视着不远处的翡蕴:“你知道怎么进冕洗池吗?”
他话里的意思一下子就叫翡蕴脸上失去了血色,紧张地左右打量了下,确信旁边没有人,才急急忙忙走上来低声说:
“谢酴大人,您要闯进冕洗池?”
他劝说道:“不可能的,圣子大人只会给贵族洗礼,像您这样来自异乡的人更是被视为异教徒,冕洗池的骑士会当场杀死你的。”
谢酴佁然不动,还抬起头安抚似地摸了摸翡蕴的头毛。
蓬松柔软的亚麻色头发真的很像某种大狗的毛发,谢酴享受地摸了两下:
“放心,我有把握。”
屁嘞,其实没有。
不过想要混出头本来就伴随着风险,他要做的只是把这些风险降到最小。
比如……
“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进冕洗池就可以了。”
谢酴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
“我会回报你的,无论你要求什么。”
翡蕴站起来居然比他还高半个头,愣怔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好骗。
谢酴凑到他脖颈间,低声私语,热气拂过了翡蕴的脖颈。
翡蕴脸一下子充血般的红得吓人,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却不敢后退。
他求饶般地望着谢酴:
“大人……这真的很危险。”
话里的动摇一览无余,谢酴唇角掠过一丝笑意,将手也搭上了翡蕴的肩膀:
“我会承担起这个风险,而你只需要为我提供一点,很小的帮助。”
“你会帮我的,对吗?”
长久的沉默。
风轻柔地吹过走廊外一望无际的多曼花,带起了让人如坠幻梦般的香味。
翡蕴很艰涩地开口:
“大人,我愿意帮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谢酴笑了起来:“只要不是要了我的命。”
翡蕴没想到他会搭话,顿了下才说:“我的妹妹身体很差,医师们说她需要圣水治疗。”
他似乎因为自己提出的要求羞愧不安,补充道:“只需要一点点就行。”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个世界的圣水可不是一般的昂贵。
谢酴没觉得这是个问题,他同情地搭住了翡蕴的肩膀:“只是圣水而已,我会帮你的。”
翡蕴垂下眼,看着谢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没想到自己会吐露出这个秘密。
他有点后悔,但话已经说出口,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察觉他的动摇,谢酴忽然拉过他的手勾了勾,唇角笑容狡黠:
“做个约定吧,我们将共享这个秘密,绝不彼此出卖。”
“绝不彼此出卖……?”
翡蕴没想到谢酴会这么说,喃喃将这句话念了一遍。
他知道他恐怕是疯了,居然敢以仆从身份掺和到大人们的事情中。
和谢酴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谢酴完全可以利用完他就丢掉。
最后他也许会下场凄惨地被赶出圣殿,更别提治好妹妹身体。
但也许是从未被人信任过,谢酴这句玩笑般的承诺像是魔鬼的呼唤一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真的吗?”
没有丝毫效力的软弱确认,翡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谢酴那里得到什么保证。
他望着谢酴,又确认了一遍:“我可以相信你吗?”
“真的啊。”
谢酴抬起眼看他,嘴角陷下去的笑窝像盛满了酒的蜜窝。
“绝对没有骗你。”
翡蕴望着谢酴那双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在某个行商手中看到过的黑色珍珠。
美丽的,诱人的黑色珍珠。
——
谢酴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才把这片花圃的花浇完,他的腰都快累断了。
等培林管事来查收成果的时候,就见那个列文家族格格不入的小少爷正和这个可疑的异教徒说笑正欢。
“是的,所以那位皇帝为了博得美人的一笑,就再次点燃了烽火。”
“真蠢,如果他连自己的国家……”
“列文神侍,你已经浇完花了吗?”
培林不得不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他冷淡的神情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得到这位列文家族少爷更加冷淡的回视。
列文神侍看了眼他,转头和谢酴道别:“好吧,看来我们今天不得不先分别了,明天早点来,好吗?”
培林在旁边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忍不住看了眼可疑的异教徒。
谢酴察觉了他的视线,冲他弯眼微笑。
培林收回视线,催促列文:“走吧,我还要去检查别的花圃。”
——
第三天的时候,列文神侍已经自认和谢酴很熟了。
见谢酴忙完了要回去,还有些不舍地叫住他:
“今天是受洗日,你回去好好呆着,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今天骑士军巡逻很认真,如果见到可疑人士可以不上报直接杀死。”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哈。
谢酴想到今晚的活动,心脏抽了下,面色自若地答应道:“好的,放心吧列文。”
列文见实在找不到话和他说了,才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