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何文川有老夫人护着,但皮肉之苦还是留下了些。
何溯又趁着老夫人不在的空挡亲自上手追着何文川狠狠打了几大棍子,若不是大哥何玄知拦着,少不了要皮开肉绽。
何文川虽没有功名在身,但在家也是极为受宠,别看何溯如此这般,实则就在等着何玄知拦着他,好让他有个抬价下。
何文川拖着半残的身躯一瘸一拐走出前堂,正巧碰见刚回府的何皎皎和裴寂。
“站住!”他走的艰难,双手从后拖着腰,走路的样子很是狼狈。
何皎皎看他一眼,忍住笑意,一早便听闻何大将军和她大哥回来了,这恐怕多半是她那位阿爹的杰作,打得甚妙。
见何文川语气不善,她向前走了一步,挡在裴寂跟前。
他边走边指着她羞成怒道:“好你个何皎皎,你竟敢偷偷告状,害得我白白挨一顿毒打?!”
“我这是让你长长记性,保准你下次再不敢犯。”她笑道。
何文川哼了一声,“最毒妇人心。”
“二哥你可知你上月单是在赌坊赊了的银两有多少吗?都够整个何府上下吃穿用度半年的量了,你若再这样下去,阿爹和大哥拿命换的丰功伟绩都不够你挥霍的。”
“你且再细算一下你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吃喝玩儿乐的,怕是远不止这些吧?若我是阿爹,打你都算是轻的。”
她说的在理,何文川辩驳不了什么,花银子这方面,他确实不会去衡量。
自知理亏,他转眼就变了方向,意味深长打量起裴寂来,又见她手上提着满满两袋子东西,百般捉摸不透。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又偷东西了?”
先前听闻府中下人传言裴寂偷了皎皎外袄,难道这次又故技重施了?
这他不得好好教训一番,不然都得爬到主子头上撒尿了。
何皎皎蹙眉不悦道:“什么又偷东西,说话别这么难听,这些都是我买给她的。”
裴寂并无言语,丝毫不在乎何文川对她的诋毁,更像是已然习惯了。
倒是何皎皎的这番解释让她有些意外。
还有她近日频繁出现的笑意,从前从未见过。
何文川走上前去探她额头,使了使眼色将她拉到一旁,生怕被听了去,小声说道:“你疯了你给他买衣服,我耳朵没听错吧?”
何皎皎斜撇他一眼道:“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何文川万般不可思议,若不是身上这实实在在的痛感,他险些以为是在做梦。
不然打死他都不信哪怕在她跟前提起“裴寂”二字都算是禁忌的皎皎会护着这人。
-
冬日的夜晚降临的总是快些,何皎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没有暖气,没有电热毯,冷的她直哆嗦。
她紧紧裹住被子叫来青瑶。
“青瑶,带我去柴房。”
她穿戴好衣服跟在青瑶身后,灯笼的亮度并不高,只能依稀看清脚下的路。
漆黑的夜伴着呼啸的风雪,沙沙作响声竟生出几丝阴森之意。
从外看去这柴房倒像是荒废了许久,破旧不堪,难以想象将军府里还能有似乡下般用黄土盖造的房屋。
若是这风刮得再猛烈些,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塌了。
她悄悄走近,在门前张望许久,又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着。
没有一点动响,也没有一丝光亮。
睡着了?
何皎皎仍旧不死心,探头探脑小声嘀咕道:“这条件也能睡得着?”
“二小姐找我?”
身后乍然发出的声音让她颇为尴尬,站直身体整理好仪态,露出一个不失尴尬的笑容,“我随便逛逛,赏月。”
裴寂抬头望天,一阵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别说是月亮,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她懊恼得恨,早知晓就应当先想好理由以备不时之需,也不至于在此刻如此窘迫。
“要是没什么事,二小姐就请回吧,大晚上天寒地冻,伤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裴寂打开房屋朝里走去。
何皎皎跟在她身后,“那你呢,这么晚也不休息在外面做什么?”
裴寂点燃烛台,“睡不着随处逛逛,赏月。”
听见这话,她瞬间哑然。
报复心还挺强。
她看似对自己无限顺从不敢忤逆,但眼中寒意却没有一刻退却,甚至坚毅到无所畏惧。
这就是成大事者越挫越勇吗?
一进门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便袭进她鼻腔,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像是黄土墙因风刮得粉尘开始肆无忌惮飘散开来。
何皎皎用手单去灰尘,探察周围。
屋中杂物横生,多是叠成山的干柴,还有些废弃不用的物什摆件。
总之不仅占地还杂乱无章。
唯一拥有的空间就是摆在墙角一张生硬的木床,被褥看上去很薄,轻飘飘的。
墙顶的通风口被一层布遮挡,时不时还有被风吹起的呼啦呼啦声。
突然她有些心疼这个女孩,若换个身世,或许命运也不会如此。
她卷起袖子开始搜刮一些东西,做了个简易的炉子。
裴寂定睛看着她,问:“你在干什么?”
起初以为何皎皎来此目的是监视她,以为她心情不好又想借此来拿她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