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江灏紧紧贴在他身上,像个膏药似的。
柳四郎本想屈服,但先说软话的却是江灏,他语调突降,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脖间,声音微软:“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
江灏不知何时哽咽了:“前段日子我听说你意外坠河,真的难以接受。我也想去参加你的葬礼,可我不能去……”
话到此处,柳四郎感到自己脖颈流过几滴泪水,他身体僵硬一瞬。真是的,怎么看上去有胆量的小伙子,这么爱哭哭啼啼的?
“你不是还在怪我?”
他又问了一句。
“没有。”
自是没必要怪他的。
“那你要来参加天下第一楼的宴会怎么没提前告诉我?还说没怪我,我打架那会儿怎么装作不认识我呢?就站旁边看笑话是吧?”
江灏话中带着几分小孩子气。
柳四郎自认理亏,点头道:“是是是,怪我怪我。”
他听后更不认账了,道:“怎么又怪你了?柳四郎你听好了,在我这无论你做什么,都不怪你。”
柳四郎身形一僵,看来原主与这人关系很好啊,非至情至圣之人难以说出如此宠溺之话吧,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江灏道:“这有什么为什么?你与我约定过的,千错万错都不是自己的错,你说过人生本就虚拟几十载,对与错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若真要怪,那就怪这天!怪这地!怪这荒唐世道!反正,不许怪自己。”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歪理,柳四郎顺着他的话:“好,谁也不怪,你现在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可他却抓得更紧了,生怕眼前人会再次不见,他喉咙干渴,声音沙哑了几度,用脸蹭了蹭,还像个孩童般在撒娇:“不要。”
柳四郎真拿他没办法,他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见误会可难澄清了,他问:“那你要怎样才肯下来?”
江灏委屈道:“柳四郎你变了,以前你见到我都抢着亲亲抱抱举高高呢,现在竟这般疏离我?”
嗯?亲亲抱抱举高高?柳四郎不太置信,你都多大了还亲亲……咳咳,这话是怎么从你一个大男人口中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呀!
所以最后他下来了吗?肯定是下来的,只是过程有点艰难……柳四郎就像背了个巨婴,坐立难安,吃东西时江灏贴心喂他;走路时社交就交给这个家伙,江灏见到人就向他们介绍自己死而复生的好兄弟,越扯就越远,甚至可以远到柳四郎穿开裆裤时尿床时的囧事!这么丢脸的事,他为什么可以毫无羞耻坦然说出来啊!
他算是知道了,江灏是怎么能和柳四郎玩这么好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听说柳四郎疯之前是公认的江南大才子,而江灏与他关系甚好,这无关于柳四郎疯了与否,疯前疯后江灏待他都一般无二。
那他是怎么下来的呢?是因为柳四郎要去如厕,而江灏还执意要一起陪同,柳四郎看真是惯坏他了,一句“别逼我扇你”让江灏退下了。
上厕所也要一起?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好吗!但其实扇他是不可能的,只是唬他一下而已。
另一边,一楼大殿中心甚是热闹,许多人围起一个大圈,圈中的地上躺着一个公子,他穿着青衣,姿态慵懒,面容俊朗,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身旁散落着几只空酒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公子的一只手臂轻轻搭在额头上,遮挡着微微有些刺眼的光亮。
众人议论着:“这不是秋大少爷吗?怎么躺在地上?好像喝多了。”
一人对秋辞喊道:“秋少爷,你躺地上多凉啊,况且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嫌丢人啊?”
秋辞抬起醉眸,痞嘴笑道:“丢人?呵呵。”他醉意摇摇头:“不丢人,丢人的是秋家,我哪有脸可以丢呢?”
一旁人说道:“秋少爷是真不在乎家族名声啊,堂堂大少爷当众耍酒疯,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嗯?”
秋辞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准备合眼入睡,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笑吧,随你们怎么笑,别吵到我睡觉就行。”
众人见秋大少爷这般浪子成性,纷纷笑话他,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啊,还能看到当众躺在地上睡觉的。
流言难抵,他却闭耳不听。
虽说四大家族名声显赫,他秋氏也是四大家族有权有势之一,但该有的流言是一点都没少。秋辞身为秋家独子,从小到大听到的污言秽语脏话骂名并不少,耳朵早已磨出茧了。
秋家当之无愧是全中原最有财富的家族,而身为秋家独子,日后必定是要继承大业的。他从不缺锦衣玉食,谄媚奉承,也从不缺批判指责,污言秽语。
所以这般流言,他只当是睡梦曲罢了
众人都道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以后必定是荣华富贵享不尽,前途一片光明。可他却不屑一顾,次次在众人面前打破他贵公子的形象。要问他的梦想是什么,他说,希望秋家早日破家!
他也是当之无愧的不孝子,别人都盼着自己家越来越好,他却咒自己家族破家,在家中不肯息事宁人,日日是鸡犬升天。
他们都骂,秋辞这个白眼狼,不孝子,孽障,不管是不是他的错,这些词首先都会往他头上安。
然而,众人在人前却皆要称他一句“秋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