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道这样不好,”鹿微眠掰了掰手指,迟疑很久才望向他,“那你下次咬我,能不能轻一点,我怕疼。”
封行渊就这么看了她许久,到底也没有回答她愿不愿意轻一点。
鹿微眠也没有纠结这个答案。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除了父亲官场上的叛徒,她查了一遍府里人的来历和身契,就怕家贼难防会带来很多麻烦。
因此回门归宁当日来不及回封府,与习俗相悖。
不过封行渊对此毫不在意,鹿司空和郡主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多留一留,那就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鹿微眠拿了徐桦的身契比对,虽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鹿微眠还是觉得,相比于徐桦,她还是更希望孙嬷嬷跟她在封府。
鹿微眠把徐桦的身契交给暮雨,盘算着等回去,先把徐桦调换走。
鹿微眠回房间,屋内暮云已经帮她点上了母亲送来的云涎香。
闺中熟悉的气息反倒让她安心不少。
她环顾四周,没看见封行渊的影子,转头问着,“他人呢?”
暮雨回着,“姑爷方才有事出去了一趟。”
鹿微眠了然,“他今晚不回来就罢了,回来的话,让他来我屋里的偏房睡。回门不好分房,免得落人口舌。”
暮雨收拾了床铺,床枕边留了一盏灯。
私牢密室中,男人磕头声“咚咚”作响,“大人饶命,原本随您上战场的军械都是清点好的,可中途太子殿下遣人更换。”
“太子说,只换掉您的军械,不会影响战事大局,小的也不敢不从。”
“您也知道,我就是一个臣子,哪敢跟太子殿下作对。”
“但小的知错,小的再也不敢了。”
封行渊似乎并没有在听他的话,坐在一旁单手抵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寂静片刻。
那人偷偷抬头看他,却正好触及封行渊晦暗眉眼。
封行渊莫名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那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是啊,”曹兴眼睛转了一圈,“您为国征战,率性坦荡,自然是个好人。”
“既然我是个好人,”封行渊弯唇,像极了一个等待猎物上钩的猎手,“你就不应该这般对我,你是不是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
曹兴唇角颤动了下,一股恶寒油然而生,连忙磕头,“小的……小的日后定为您马首是瞻,偿还过错。”
“这倒不用。”封行渊看了眼夜色,很宽容道,“近来夜里黑,你就帮我点个灯,引个路吧。”
曹兴一听,正要高兴,忽然看见一旁的随侍拿了把刀和油朝他走了过来。
他猛然意识到,这是要点人灯!
把腹部掏空,灌入灯油点灯!
在漫长的夜晚,将人慢慢地烧死。
男人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要,大人!封大人!”
挣扎求饶声伴随着剧痛和恐惧,演变成了咒骂,“封轸!”
“太子说得对,你就是个恶贯满盈、屠戮无度的天煞孤星!”
“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
曹兴的嘴被堵上。
封行渊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仿佛这些话他自小听过无数遍。
他甚至畅快无比。
对啊,他就是个疯子。
她怎么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封行渊回到司空府时,已是入夜亥时。
司空府一片空荡寂静,只有鹿微眠屋里还亮着灯。
值守的侍女将鹿微眠的原话带给他。
封行渊便一言不发地进了屋。
偏房与鹿微眠的卧房相通,这会儿她已经睡着了。
看起来睡得很沉,他进来都没有醒。
封行渊一瞬不瞬地盯着红纱帐内熟睡的人影,眼底带着微不可查的审视。
他在她的床榻边停了片刻,而后随手灭了床头灯盏。
鹿微眠清梦在此刻被什么侵入。
仿佛攀爬有力的藤蔓,拽住她的脚踝,毫无征兆地将她拽进了深渊。
她又做噩梦了。
梦到了被那个恶贼绑起来啃噬的场景。
鹿微眠一下子从睡梦中惊坐起身。
发觉床头留着的那盏灯已然熄灭,寒戾的月色照彻半间屋子。
鹿微眠爬起来,想要点灯,却怎么也找不到火折子。
她扶在桌边缓神,发觉自己双手在发抖,身上冷得厉害。
鹿微眠环顾四周,冷不丁看见睡前开着的偏房门,这会儿被人关上。
熏香中也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清茶香。
他回来了。
鹿微眠反应过来。
对寒冷黑夜以及噩梦的惊惧盖过了理智。
她像是一个失去安全感的小孩子,抱起了枕头亦步亦趋地走到偏房。
封行渊闭着眼睛,躺在这个满床枕都是茉莉花香的床榻上,有些不适应。
偏偏外间不合时宜地传来脚步声。
封行渊警惕地睁眼,还未等他有所行动。
身侧的茉莉花香陡然放大,侵占了他全部的嗅觉。
紧接着,软绵绵的一团小心翼翼地钻进了他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