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春跟着他进了楼,找到吸烟区,细长的卡比龙向上飘出缕缕烟雾,笼罩着精致的妆容,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二十九岁,离三十不过临门一脚的功夫,年入百万,光鲜亮丽,手下林林总总管着上百人。
这些年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人为了欲望奉上一切,有人坚守初心沦落街头,真正能把路走顺的,只有FAT,她一直以为是时运眷顾。
直到今天看见那个小而精致的玻璃盒才明白,哪有什么运气,分明是少爷来体验生活才是。
五个少年四个玩,
还有一个当了真。
易时春捻灭烟头,取纸杯接水漱口,在流水间想起祀璧给她发的那句话:
春姐,我把包便签的纸团放在旁边的花坛上了。
花坛上空空如也。
她站在垃圾桶前看着空荡荡的花坛,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情不立事。
祝语,情不立事。
祝语脱了外套穿着向前台借来的红马甲,伸手又压了压帽檐,阴影遮盖下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不用看便能听到吵闹的位置,走过去用手中刚从前台拿的一沓卷成筒A4纸从背后轻轻敲她。
“谁啊?”吴佩不耐烦地转身,反正她都要离职了,也不用对其他人客气了,“看不到别人在忙吗?”
“按照《劳动合同法》你自己提出的离职是主动离职,不具备N+1资格的。”人事处的人再次重申,坚决不给她办理。
“我怎么不算被动离职了?是我现在那个组长,李砚言,是她先扣我奖金我才会提出离职的,小失误扣薪罚款怎么不算我被迫离职?”吴佩态度强硬,一定要拿到N+1的工资。
“等一下,请问你对小失误的定义是什么?”祝语夹起嗓音使之听起来偏中性,让现场几人一时分不出这个一米八多的人的性别。
“你谁啊?”吴佩不悦地回头看他,“你是这上班的吗,我刚刚在大群说了那么一顿子你看不懂啊?我在录音室里面吃外卖是不对,就算加上祝语的三食记破礼品袋和我的外卖盒一起被保洁收走了,也不过都是小事罢了,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还敢反咬我一口。”
“你知道礼品袋里装的是什么吗?”祝语并不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又抛下一个问题。
“不知道。”吴佩十分无所谓,“不管是什么,他自己找回来了这不就没丢吗?李砚言发什么疯。”
祝语随意点点头,跟人事处的人说道:“李组长说了先给她办休假。”
人事处一听是李砚言发话,急着甩掉这个烂摊子当即便给她办了事假,一下打印盖章签字一条龙递了出来。
“明天,一定会让你离职,由公司方面解除劳动合同,回去吧,这个月工资照常开你。”祝语接过请假单,挥挥手让她离开。
吴佩斜着眼打量他,确实没认出来只好作罢,张口便来:“你最好是,我可不想中秋节还和你们纠缠。”
祝语折了折请假单塞进口袋:“慢走。”
受了一记白眼后,祝语取上在前台存放的玻璃盒,左拐右拐找到李砚言。
李砚言正在排班安排吴佩的工作,见到一身志愿服的祝语一时没认出来,以为是来干志愿活动的大学生:“怎么了同学?”
“是我。”祝语摘下帽子,一手请假单,一手玻璃盒全都递给她,“吴佩要求N+1的理由是你因为小失误扣了她奖金,我打着你的名号给她批了一天假,冒犯了。”
李砚言挥挥手表示小事不值一提,本来吴佩在不在都行,留在这里不过是烦她和人事处的人罢了,回家了她这倒更清净。
“这个,你们可以拿去鉴定。”祝语推了推玻璃盒到她面前,“它算是贵重物品,就算找回来也可以算是重大失误了。”
李砚言按下开关,里面的南红红得夺人心魄,本是温润的质地却显露出一股妖冶的美。
她合上盒子推回给祝语:“它已经丢了一次了,我们不能再用你的东西去冒险,不用鉴定我也知道它是贵重物品,它是我见过品相最好的南红之一。”
“你还见过这样的南红?”祝语精确地捕捉到她的用词。
“我有个朋友喜欢这些东西开了一家古董店,里面摆了几串,但是应该都没你的这串色泽好,如果你想去看看的话我把她的地址给你?”李砚言从抽屉底淘出一张名片,拍拍上面的灰递给祝语。
祝语接过:“谢谢。”
“她一般早上十点开门,到晚上九点就关,有时候出去吃夜宵了关得晚些,但是最晚不超过十点半。”李砚言看看表,四点还未到半,道,“今天还早,你要去的话完全来得及,但是她脾气很怪,很看眼缘,你合她眼缘的话还是蛮好相处的。”
祝语跟着她一同笑了一下,一路被送到大门与易时春碰上面,两位女性客套几句,算是正式结束这场闹剧。
从舞室出来时已经黑天了,易时春本想吃完饭送祝语回家,奈何祝语坚持自己走,只好独自上车,拉下车窗嘱托两句才放心走了。
祝语拉起外套拉链,进到路边的小卖部捡了几根关东煮,旁边店主哈哈大笑的声音和平板里综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传进他的耳朵里。
在看FAT的团综啊,祝语想,原来现在还有人看,还是个大叔。
“老板,结账。”祝语端着一盒关东煮和一袋牛奶,又从收银台上拿了一罐口香糖。
老板暂停综艺算钱:“十七。”
祝语看到他身后贴的FAT海报,装作不经意问:“老板,你喜欢这个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