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开口反驳:“放屁!你才癞蛤蟆,你全家都癞蛤蟆。就我!晏明!这身段这脸蛋能做饭能养家,对另一半掏心掏肺,当个天鹅都绰绰有余。”
梦醒,窗外漆黑,小雨噼里啪啦落在窗户上,扰得人心烦意乱。
中午饭全吐了,晚饭又没叫他,晏明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出门找饭,偌大的别墅里漆黑一片空无一人,一阵孤寂森冷的感觉包围住晏明,仿佛他被全世界抛弃。
晏明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发一会儿呆,回到卧室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他一摸口袋,掏出几块他从酒店顺出来的小饼干。
晏明咀嚼着干巴饼干给Nils打电话,别是把他自己扔这荒山野岭的,他们出去享受了吧?
对方通话忙线,晏明烦躁地想骂人。
晏明叼着饼干躺在床上嘟嘟囔囔,揉着自己高高肿起的手腕,男人出现在门口也没发现。
脚步微响有人坐在床边,晏明感受到微微凹陷的床垫撇头看去,霍远霄一言不发向他递来药箱。
晏明心想霍远霄总算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别别扭扭地坐起来,摸出跌打损伤药。
霍远霄侧目看他,不着急开口。晏明耷拉着眼皮也不表态,在手腕涂上跌打损伤药,叼着纱布一端艰难地往手腕上缠。
晏明一只手不方便打死结,笨拙的牙手并用也没系上。
霍远霄握住他的手腕带向自己,拆掉被晏明自己绑得歪歪扭扭的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昏暗不明的灯光下霍远霄隐匿于光影里,衬得他五官立体深邃。
晏明直勾勾盯着他看,霍远霄不曾抬眼,低声反问晏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受伤吗?”
“为什么?”
霍远霄淡淡道:“因为你冲动易怒、愤世嫉俗,但凡你能控制情绪、学会妥协与圆滑,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苦头。”
晏明听出来了,霍远霄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教育他,指责他自找苦吃。
晏明左耳进右耳出,改屁改,霍远霄身处高位身边人都怕他,自然顺风顺水天下太平。
自己就不一样了,身处鱼龙混杂的平房区,不拿出点脾气来那些人欺负死你。
再说他晏明就是这个脾气,天王老子来了都改不了。
晏明半天憋出一句:“你驯服红玉用了多久?”
霍远霄不答,松开晏明手臂。人教人记不住,事教人,也有撞上南墙不长记性没心没肺的那类。
“我就是时间不够,给我一天时间信不信我能驯服你那匹马,我还不信了我一个大活人搞不定它。”
霍远霄往外走,晏明跟上他:“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不是吧,大老板你想饿死我啊?”
“我不就骑了你的马吗?你至于吗?”
霍远霄身影渐远,晏明突然脱口而出:“我看到了一张你给沈瑜清过生日的照片,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你看到我就烦是不是?”
憋了一下午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不管得到的答案是还是否,晏明总算舒服了。
然而晏明什么答案也没得到,霍远霄不曾停下脚步,一句话也没留下。
*
这天晚上晏明辗转反侧,一会儿想那匹他无法驯服的烈马,一会儿觉得自己没有得到人应有的对待。
到底为什么执着驯服这匹马,晏明想到很晚,后来琢磨出可能是因为他想让别人高看他一眼。
驯服你们驯服不了的马,他好歹能短暂的自我精神胜利法一下。
清晨雨停,薄雾蔼蔼笼罩着山庄,红日缓缓从地平线升起。
吃早饭时晏明不在,霍远霄没有要寻找的意思。饭后三人前往酒庄,路过马场时一匹红色烈马在草地上不停地纵身跃起。
马背上的青年神采奕奕,笑容里洋溢着肆意妄为的得逞。
晏明脸上蹭着一道泥土,他腰板挺得笔直,破开重重薄雾停在霍远霄面前。
充满野性的脸上张扬跋扈,身后一轮红日照耀于他,明艳而夺目。
晏明到底驯服了倔强的烈马,他下了狠办法把自己和马用皮带捆在一起。红玉发现如何都甩不开晏明时,在漫长的对峙时间里,动物终究败下阵来。
论倔,马和驴都倔不过晏明,最野性难驯的也是晏明。
晏明扬起被裹成粽子的手指着霍远霄:“怎么样?霍老板,谁说这匹马只能认一个主人?”
霍远霄凝视晨曦中倔强得意的晏明,眸中悄悄涌动着他未察觉的情愫。
极少人知道,霍远霄生平一大爱好是驯服桀骜不驯野性狂妄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