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点点头,又嗐一声,“陈默哥,你怎么弯腰也看着那么气派,我咋感觉轮到我就是个水煮大虾。”
“别贫。”路砚舟忍俊不禁,“弯腰还有什么不同。”
明明就有。小吴撇嘴。
十二点下班,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路砚舟悄声开门,看见隔壁房门下隐透的光,微微松口气。
室友没睡就好,他还想冲个澡。
浴室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路砚舟裹着褪色的浴巾出来,发尾还滴滴坠着水。水珠顺着锁骨蜿蜒向下,他拿毛巾擦擦,抬头正好与室友四目相对。
睫毛轻颤如蝴蝶,他下意识抓紧浴巾,指尖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白。“不好意思,”他很快反应过来,“我比较容易受惊。”
冷茶色的眼睛在阴影里愈发通透,室友若有所思,“你很喜欢道歉。”
低沉的音色。
路砚舟似真非真,“口头习惯,不算喜欢。”
室友又看他一眼,视线像打量稀奇生物。
客厅有着浓郁的蔬果气味,看室友从榨汁机里倒出杯深绿色液体,路砚舟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晚饭。”
视线顺着他发梢滴落的水珠向下,室友回答一句,又进屋了。
这个点吃晚饭?夜宵差不多。
摇摇头,路砚舟也回自己房间。
空间太小,哪怕躺在床上,鼻腔里依旧是那股蔬菜的生涩味道。月光顺着半开的窗与门漏进来,在他挺直的鼻梁边投下起伏的阴影。脑袋蹭蹭枕头,发丝四散着,路砚舟怀疑自己要做个青草味的梦。
睡前惯例与系统讨论任务进展,虽然依旧无事发生。
一人一统默默相对,还是619先说:「时候不早,先睡吧。」怕他心情沉重,系统又鼓励到:「相信你一定能优秀完成的!」
路砚舟也困了,跟着系统一起打气,话还没说完便闭上眼睛,枕着手腕睡着了。
睡姿不良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来胳膊又酸又痛。
揉着痛麻的胳膊从床上坐起,眨眼风干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路砚舟呆坐片刻,晃了晃脑袋上翘起的发丝。
推开门,极少见地,室友正在客厅。
对方似乎在调配药材,面前正对着称量天平。路砚舟开门出来,他刚好把电插上,旁观打粉机“日”一声开始工作。
桌子上食材很多,但无论如何不像在做饭。
睫毛上挂着水珠,路砚舟洗漱完擦着脸出来,盯着一字排开的五谷杂粮和各种药材不太确定地:“这是准备煮豆浆吗?还是要做药膳?”
怀疑之情表达得非常委婉。
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室友没说话。路砚舟站在旁边看他用电子天平精细称好每种组分的重量,又眼都不眨地混在一起滴加油状液体,很快,那些粉末就在他手底下被压制成长方形的砖块。
取刀,室友将之切成标准正方形。有强迫症一般。
“这是……”他忍了又忍,还是克制不住地问,“准备给自己吃的?”
看起来真的很像在做邪恶科学实验……
“吃。”室友头也没抬,回答简短有力。
原来真是吃的。
干笑一声,他善良地提议,“吃面条吗,不如我给咱们下点挂面。”家里还剩一颗上海青,分一分也够两个人吃。
似乎是幻觉,室友嘲讽地喷了个鼻腔音。
“挂面不算面条。”他勾勾唇角,不无讽刺地说。
路砚舟:……
好吧,我真的伤心了。
挂面怎么不算面,这句话真的很伤人。
他在心底默默戳系统。
619可疑地沉默一会儿,又给他放了几首歌。
今天原本是晚班,同事昨晚临时找人换班,路砚舟便跟他换了早上的。
上完班,他们保安队的负责人许晃叫他去外面吃饭。吃完饭喝了酒,徐晃非得开车送他回来。路砚舟怎么好意思。
看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多,他拍拍被酒精熏得发红的脸,脚下发虚地慢慢骑车回家。
浑身热热的,尤其是脸蛋,好像融化了一般。路砚舟慢吞吞地骑车在风里往前,棚户区的路凹凸不平,他便也一颤一颤,发丝软软地到处乱翘。
鼻尖飘来一阵酸腐的气息。路过垃圾站,离家还有一条街时,他忽觉身后掠过黑影。
不等反应,左侧车身猛地一歪,紧接着是手臂后侧火辣辣的感觉。路砚舟霎时酒醒大半,顾不得被撕裂的外套抬头看过去,却见那辆擦着他而过的电三轮并没有停。
噌噌几下,速通物流快递车直直消失在长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