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篱笆外浅淡白雾氤氲。
草木气息从花窗缝隙中钻入房中,卫阿宁端坐在书桌前,收好这几日从流光琼宇中借阅的书册。
瞧着一旁的寻踪法器,她叹了一口气,太阳穴有些涨涨的。
自揽月池砍杀那只魔物后,那缕属于大能魔族的气息变得愈发淡薄,连薛青怜委托偃师新改进的寻踪法器都探测不出魔气的残留了。
这段时间以来,合欢宗内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他们一行人调查魔气之事仿佛陷入僵局般,停滞不前。
纸人使劲提溜着包袱递给她,“阿宁,你该去上学了。”
远远瞧着贴在墙上密密麻麻的课表,卫阿宁一拍脑袋,表情生无可恋。
被男女主坑了。
他们两扔下她自个去调查魔气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做戏做全套,让自己替薛青怜去上合欢宗的课程啊!
他们走了多久,她就替课替了多久。
看了眼今天课程所需要的书,卫阿宁更想上吊了。
《语言交流基本原理》、《合欢魅术理论体系》、《合和自然音韵概论》、《宗派传播与发展史》……
神色恹恹地合上房门,卫阿宁嘴里叼着个肉包,只觉得自己像回到了从前怨气十足的早八生活。
视线中,池中睡莲合上最后一片花瓣,远远她便瞧见倚着树干的谢溯雪。
白衣少年姿态散漫放松,双臂环抱胸前,长腿随意安放着。
日光透过浓绿翠叶,在他身上洒落一片斑驳碎影,似坠了一层朦胧光晕。
卫阿宁长叹一口气,认命般朝谢溯雪那处走去。
那两人居然还是逃课惯犯!
想起那天薛青怜满脸温柔笑意,而裴不屿在一旁煽风点火,说课程会阻碍他们调查魔气诸如此类云云。
她就不该被弹双簧给迷惑,一时心软答应帮他们替课。
谢溯雪依旧一幅没睡醒的模样,乖巧躲在树荫下小憩。
戳了戳他的衣袖,卫阿宁拉着他往前走,有气无力道:“走啦这位小谢师兄,别睡了。”
挺好的,至少不是她一个人被男女主坑了,还有人陪自己呢。
掀开眼帘,谢溯雪低眸看她。
一派死气沉沉的颜色,像淤泥中逐渐失去生机、腐烂的花朵。
不好看。
他伸手去拨弄她发间的小绒花,试图恢复原样,好奇问道:“不开心?”
闻言,卫阿宁似见鬼般瞪大了眼,“你被魔夺舍了?”
这人换芯子了不成?
怎么突然说这些类似于关心人的话。
池中碧涛映出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少年男女的衣角偶尔彼此交叠,发出微不可闻的衣料摩挲轻响。
“没有。”
谢溯雪思索片刻,给出个肯定答案:“我觉得,目前没有魔族能打得过我。”
倏地停步,卫阿宁围着他转了几圈,好奇道:“你不像之前那样走那么快了。”
后知后觉般,她察觉到,谢溯雪今日居然破天荒迁就她的速度。
居然等她?!
难道真换芯子了?
“花孔雀说,不等你一起上学,就会说我。”
谢溯雪微微蹙眉,神情也有些不耐:“他嘴巴不会停,很烦。”
懂了,克星。
意识到是个很好打听消息的机会,卫阿宁眼珠一转,假装不经意般开口问道:“小谢师兄,你同裴大哥很熟吗?”
“用你们世俗的标准来说。”
谢溯雪眺望池中芙蕖,淡声道:“他大概是我爹吧。”
“噗——”
卫阿宁脚下踉跄,险些左脚踩到右脚。
还是紧急拉住谢溯雪的手臂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口中包子一时不知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这口肉馅堵得她嗓子发涩。
使劲捶了几下胸口,好不容易才将那口气顺下去,卫阿宁很是震惊地抬头看他,“裴大哥,是你爹???”
她可不记得原书中男主有孩子啊,还是个这么大的孩子。
谢溯雪:“他喜欢管我,只有当爹的人才喜欢指点江山。”
可恶,不要说话只说一半!
“哈哈哈哈……”
卫阿宁笑得花枝乱颤,垂头躲在他身侧阴影中,免得旁人看见自己笑成神经病的模样。
虽然说的很隐晦,但她莫名感觉。
他此刻对裴不屿很有怨言,像极了她从前不服爹娘管教的时候。
虽然脑回路与常人不同就是了。
谢溯雪不自觉歪头,打量那只搭在他小臂上的手。
五指似玉琢般纤柔,指甲红润润的,腕间套着只细镯,在日辉下闪闪发光。
他垂下眼睫,回忆起书册上的话。
人族父母好像都喜欢给自家孩子带手镯之类的饰品,寓意岁岁平安健康顺遂。
那只细镯璀璨夺目,竟一时把周遭的颜色比了下去。
谢溯雪低头离她近些,好奇打量着:“阿宁姑娘,可否告诉我,这个又是什么颜色?”
对上他的目光,卫阿宁眼珠滴溜溜地转,心间忽然有了一计:“我可以告诉你,同样的,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像是怕他不答应似的,她又连忙补了一句:“这叫等价交换,很公平的,我从不骗人。”
她仰起小脸,一眨不眨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