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你回到服务台是几点左右?”
“过了二十分左右吧!”
“你出去外面查看时,没想到要上锁吗?”
“是的。反正,只是那么一会儿而已。”
“喔——和冢原先生交班是一点钟吧?”
“没有错——不过,刑警先生,同样的事,您到底要我说几遍呢?”
“不要心急!”响用挟着烟的手轻轻挥一下,把对方的抗议摆下来。
“交班的时候,还要再一次巡视大楼内外吧!是你去巡视的吗?”
“我守在这里,冢原去巡逻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合作。”响眯起一只眼睛,直看着浅田的脸。
“我再确认一下。也就是说,在事件当晚的勤务时间内,你所看到出入这大楼的人,事实上只有一位。就是那位叫齐东美耶的小姐。她在十五日晚上八点半左右上去屋顶,十一点前左右出去。而事务局长野野村史朗离开的时间,你刚好在外面巡查——都没错吧?”
“没错。”浅田抚着短缩的毛发,不耐烦地答。
“……这么说来,和浅田交班前,你在这大楼内外巡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呢?”
“没有。”冢原雄二一脸紧张地摇头。与浅田的“反感”不同,这个男人对“刑警”所抱的感觉,基本上来说是“畏惧”。
“连一点芝麻异状都没有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
“屋顶上面,也去看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在‘闭关’期间,规定任何人都是不准上去的。”
冢原他那混着白发的头发,贴着蛋型头垂下。
“可是新教主大人却——又找女人上去,又溜出这里……不是我想说死者的坏话,我只是觉得去世的光子教祖太可怜了……”这个男人也是教祖光子的支持者。
“这件事——我是说,贵传名刚三在‘闭关’中也叫爱人进去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吗?”
“没有!”冢原重重地摇摇脑袋。
“我是完全不知情……直到上次才从刑警先生那里听到。如果我早知道,绝对不会沉默的。”
“你是说?”
“我一定会向会里的干部抗议……”
这时,不知是否是错觉,好像觉得他的目光里闪着很危险的狂热信徒般的光芒。
“我了解。”响也颇有同感地点头。
“事件之夜,在你与浅田先生交班后,到早上为止的时间里,有没有谁进出这大楼?”
“没有,没有人。”
“隔天早上,最早来的人是谁呢?”
“好像是——是弓冈小姐。”
“弓冈妙子——宣传部长吗?冢原先生,你晓得她与贵传名刚三间的关系吗?”
“……”冢原的脸色明显地暗下来,只是暧昧地摇头。
结束了对守卫们的问话,离开大楼坐上车后,响说:“你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映美斜着头:“我只觉得,我们好像只是来确认,已经查问过的事……”
“虽然表面上是这样,不过我和他们本人见过后,发觉一件事。”
“——?”
“首先,是他们两人性格上的差异。冢原是虔诚的照命会信徒,非常崇拜着教祖光子,所以也很遵守教规。可是,你看浅田呢?”
“我看他完全都不在意的样子。”
“没错。浅田不是信徒,只是个被雇的守卫而已。所以贵传名刚三才有可能用金钱收买他,让情妇们不受检查地直接上去屋顶。因此,浅田对刚三而言,是一个安全人物。”
“——也有理。”
“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事件当晚,刚三打电话给浅田说,看到大楼后面有个怪人影,叫他去巡查外面。而他趁着这空隙,偷溜出大楼。如果对方是冢原的话,还有理,但是为什么对‘安全人物’的浅田,需要演这场戏呢?他想破坏教规出去的话,再给钱封住嘴不就得了吗?”
“这我倒没想到……”
“是因为刚三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从大楼溜出去的事吗?一定还有破坏教规以外的事。但是……”
话说得让人摸不着头绪的响发动着引擎。
第九节
随便上了一家餐厅,用完晚餐后,明日香井假刑警即往s市的市中心。他说要去刚三的情妇之一的滨崎佐知开的酒廊去查访。
映美在一阵迟疑之后,也下决心一起去。
看着他的脸和他说话,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难受。面对他,只会更让现在的自己心绪更乱。她挂心在拘留所的光彦,又想全部都抛下,不要再挂心那件事。
只是,对“告别他、一个人回自己屋里”这件事,又有股强烈的抗拒感。不想单独一个人,好怕好伯……
时间是八点半。因为是星期六晚上吧,在外面闲逛的人很多。将车子放在附近的停车场,响靠着从弟弟那里要来的店的火柴盒,两人一起找名叫“sixty”的酒廊。
幸亏火柴盒上印有地图,一下子就找到了。是位于综合大楼三楼里的一个小型酒廊。
吧台及两个包厢席照明似乎是暗了点,但店基本上以白色为基调的装璜,所以气氛还不坏。
两、三个客人坐在包厢席,还有一位像是打工的年轻女孩在一旁作陪。而音乐不是有线电台而是滚石乐团的曲子。这是佐知喜欢的吗?觉得有点意外,或许只不过是包厢的客人们恰巧要选卡拉ok的歌曲。
正在洗东西的女人,意识到有两个人站在吧台前,便抬起眼,说:
“欢迎光……啊!”一看到响的脸,马上就知道是“上次的刑警”的样子。
“你好——欢迎光临。”那女人——滨崎佐知做出个微笑。她穿着一身线条毕露的黑色洋装。立体的五官上一层厚粉。不过,的确是个美女。
“给我杯汽水——你呢?”
“琴汤尼。”
佐知点头,然后道:“今天,有何贵干……”她轻轻地刺探。
“没有。只是经过,顺便进来一下。”响说着做出个愉快的笑容。
“真的吗?我真是高兴。您是——明日香井先生吧!这位是好朋友吗?”
她那谈笑风生的态度,真不愧是老手。
“很可惜。”响耸了耸肩,“只是同事。岬刑警。”
“喔!女刑警小姐?”
“是的。”映美轻轻点个头,心里有点不自在。而一点也无怯意自称是“刑警”的响的胆大,令人佩服。
接下来,响是天南地北地聊。或许是他想要除下对方的警戒心吧!与映美交往时,在这类的场所一向说话笨拙的他,此刻竟然顺畅地、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说得对方心花朵朵开。大概是这一年半来热中过“酒场交际术”吧……
“明日香井先生,您也来一曲,如何?”
最后,佐知拿来卡拉0k的歌词本。可是这时响的脸上竟然现出为难的表情。
“这个,是我最怕的。”响搔着头。
“不要这么说嘛……人家想听听刑警大人唱歌嘛!”
“可是……”响最讨厌卡拉ok,这映美当然知道。并非他唱得不好,相反地他唱得相当有水准。只是他对这的评语是“那种东西”,而全面地否定卡拉ok文化的兴盛。
“反正刑警先生,您又说这说那的,终归不是想要问我话的吗?”
佐知红色的嘴唇浮现妖艳的笑,说道。
“您要是不唱歌,那我可什么都不答喔!”
因此,响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麦克风了。
“滨崎小姐。”
结束“工作”的响,苦着一张脸,放下麦克风,叼上香烟。
“唱得真好!刑警先生,人家我都吓一跳呢!”
佐知不停地鼓掌。
响苦笑道:“正如您所料的,有几件事想指教。”
“请。我可是什么事也没做,您尽管问。”
“那……首先我想问的是令郎的事。他是……”
“是的,我先前也说过了不是吗?和树是刚三的小孩。”
“可是,没有入他的户籍吧?”
“是的。”佐知的表情浮上阴影,“可是——现在讲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您请说……”
“这件事,我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虽然我是觉得非常遗憾。本来如果快的话,他说会在下下个月,让小孩入籍的。”
“下下个月?”
“是的,就在‘闭关’结束,接任了教主的位子以后……”
“为什么早没弄呢?”
“那是因为——他的老婆亮着眼在看。”
“喔!不过,光子夫人不是也默认他的外遇吗?”
“虽然是这样,只是——他说让小孩入籍是说什么也不行的……”
“你没有坚持吗?”
“坚持了啊!可是他还是不理。我有时候一气上心头,又加上喝了酒,会和他吵闹。只是,这家店是他让我开的,小孩的养育费也拿了,所以……”
“而且,你也是保险的受益人对吧?”
“是的——”佐和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我呢!说来说去,到最后还是喜欢他。所以,虽然在这六年间,就算有别的男人出现,我还是无法离开他。”
映美听着,这份令人意外的告白。
“我很蠢对吧?那种男人,我为什么会……”
“没,没有……”
“不过呢,刑警先生。像我这种女人并不是没有,明知道他不好,又要和他在一起——”
音乐又再一次转回滚石乐团,只是歌词内容不知怎地像日本演歌般凄凉。
“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不过倒是个非常孤独的人。年轻的时候,在关西吃过很多苦。恐吓、窃盗,连类似黑社会的事什么都做过。战争时全家都没了,也没有任何亲戚……他说和光子结婚以后也一样,他的老婆,在他看来,简直是神经不正常……所以他才整个心都放在扩大教团这件事。后来,他说他听到光子死了时,不知为什么觉得松了口气……”
虽然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可是好像在响他们来之前,她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样子。杯中的酒一喝干,便马上又倒入新酒再喝。
“六月光子夫人死亡的事,您有何看法?”响转了话题。
“她是自杀?还是被杀?如果是被杀,凶手会是谁呢?”
“……”佐知闭上嘴,直视着响。他对着那双湿润的双眸,略带踌躇地道。
“光彦先生——光子夫人的公子说,她是被杀死的,而且他确信凶手就是刚三先生。”
“是他杀的——是的,或许吧!”佐知回道。
“或许是他吧!因为在那之后,他看起来好像在怕什么似地……”
“那再请教您一件事。警方现在认为杀刚三先生的人是光彦先生,只是,假设犯人不是他的话,您认为还有谁最可疑?”
“如果犯人不是光彦……”
佐知口中反覆地道。然后说:“弓冈妙子。”
“啊?”响略探身向吧台,“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以后,光彦又被逮捕,那下任的教主,第一位候选人就是她了……”
“真的?”
“是的。贵传名家中,已经没有任何近亲了,虽说她只是宣传部长,可是在那教团中,她可是刚三的左右手呢!所以……”
“接下来是齐东美耶吧!”
走出了滨崎佐知的酒廊,响就边走边伸懒腰。
“现在去吗?”
映美看看手表。
“已经十点半了喔!”
“太晚了吗?”
“我累了,明天好吗?”
明天也和他一起到处跑,无意识地自己已决定了下来。映美发现她这心态时,心中又复杂地摇动起来。
“我也一样累了。”响捶捶自己的肩,“特别是刚刚的卡拉0k,可累倒我了。”
“好久没听到明日香井唱歌了……”
晚风的凉意,吹上酒后微热的双颊,真是舒服。映美不觉地靠在响的肩上,悄悄地勾着他的手臂。
第十节
隔日约定的时间地点是:早晨十点,前日去过的咖啡厅。
两人马上前往齐东美耶住的大楼。她的服饰店好像是贵传名刚三死后,就一直关门的样子。早上响离开弟弟的家以前,用电话通知她要来拜访。
在车内时,不知为什么响都沉默寡言。连映美对他说话时,他也只是随便应上几句。
看起来好像是在想事情,又好像只是不高兴。
她想起昨晚离开佐知的店后,自己的行为——
他轻轻地拿开映美勾上的手,然后,让人意外地严厉说道。
“我是为了要帮你的男朋友在活动的!”
这是映美从未知看过的明日香井响的脸。
“我并不是恋恋不忘一年半前的事。那之后,我也想过,一定是我当你的情人不够格吧!所以,我才也没有去找你……”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映美突然感情爆发地叫起来,“你要是来找我的话,我也不会……”
她哭得唏哩哗啦,好像把藏在心中的种种忧伤全都爆发出来似地……
“现在,你喜欢的是光彦对吧!”被这么一问——她好像不知觉地点头。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救他。”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又很严厉。
然后——想起来了。道别前,被他问了与光彦是如何相识的。只回答他说,在横滨的池畔酒吧偶然相识的……
(该不会!)
映美突然想到。
(不会吧……可是……)
或许是因为事前有连络过,齐东美耶心中有了准备吧!对他二人是笑脸相迎。
照例,响还是将映美介绍成他的女刑警伙伴。他们坐在二十叠榻榻米大的客厅沙发上,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店一直关着,没关系吗?”
随着响的问话,美耶郁郁地答:“我身体不舒服。”
然后又说:“也真是奇怪。和他的关系,我一直想成只是件契约而已,可是他突然地死得那么惨,我还是……”
“保险金会进来不是吗?”
“咦?——喔,是,是没错……”
她个子娇小。眼睛的大小与脸轮廓的比例不好吧!看不出是个美女。
“对不起,今天来是为什么呢?我知道的事,我想都已经讲过了。”
“在电话中已跟你说过,我想要再次听您说事件当晚的情形。”响说完,便将咖啡端上嘴边。
“听说凶手也已经被逮捕了……”
“这个呢,还有一点微妙的地方。”
“……”
“在我看来,我——不觉得那是贵传名光彦下的手。”
然后,响开始问命案的夜晚里,美耶从上教团的阁楼洋房到回家前的情形,问得特别仔细的是,十点半左右打给刚三的电话一事。
“对方是谁,你心中一点都没个底吗?”
“是,是的,我很少听他说和工作或私人有关的问题……”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
“嗯!”
响点点头,口中重复着美耶告诉他的,刚三接电话时的答话。
“我晓得。照约定,我不告诉任何人。我会照着你的指示做——嗯!”
警方的看法是:那通电话是贵传名光彦打去的。也就是说,午后十二点半打到光彦住处的电话,是因为事先光彦有与刚三连络的关系。
那时映美已经在光彦的屋里,可是那段时间她记得她在洗澡。所以她无法否定警方的看法。
“还有一件事,齐东小姐!”响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关于六月的贵传名光子事件,有了一项新的发现,您可知道吗?”
“啊?”美耶的脸上明显地僵住。到底他想说什么?映美不自觉地挺身体。
“光子颈上的勒痕指纹,和刚三的指纹是一致的。这是我们在详查刚三的尸体时发现到的。”
“怎,怎么会……”
“杀死光子的人,就是他。”
看着美耶苍白的脸,响淡淡地道:“这么一来,你对他所做的证言,就变成了伪证了吧!”
然后——
“我……”美耶异常地狼狈,不敢抬起头,“我只是……”
“是他要你说谎的,是吧?”
“我,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明白!”脸上毫无表情的响,这时在映美眼中,不知为何变成虐待狂。
走出映美的住处,响马上奔至公共电话亭,向弟弟叶刑警报告美耶的事。
“明日香井!”映美诚惶诚恐地试着问。
“刚刚的——关于指纹的事,该不是你编的吧……?”
“我只是在套她话而已。在光子的颈上发现的,只是绳索之类的痕迹。实在是不怎么聪明的女人,一下子就全招了,我才被她吓到哩!”
“——好残忍的手法……”
“这可是本事喔!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挖开别人的罪,就有同样的价值。”
第十一节
下午两人来到照命会的总部大楼。今日是星期天,所以会里不办公。不过,昨晚响打电话与野野村和弓冈取得连络,要他们依指定的时间前去。
“刑、刑警先生。”一看到响的脸,一位早就到达的中年矮个子男士,慌乱地从玄关大厅中的沙发站起。是野野村史朗。
“你好,劳驾你跑这趟,实在不好意思。弓冈小姐呢?还没来吗?”
“是,是关于弓冈的事……”
喘着气息话讲到一半的事务局长,突然停顿了一下,才说:“刑警先生,您还不晓得吗?”
“不晓得什么?”响也讶异地皱起眉。
“刚刚有电话来。我是早上到的,刚好在上边做点事。就是刚刚m局的尾关先生打来电话。”
“尾关副组长?”
响更加地讶异道:“到底是什么事?我这边什么连络也没有接到呀。”
“那,那是……”野野村搓着手中的白手帕道,“弓冈今天早上企图自杀。”
“什么?”响惊讶得双眉上扬。
“弓冈妙子自杀。”映美也同样吓一跳。
照命会宣传部长——想起她的样子了。在发现贵传名刚三尸体的那天早上,映美在到华厦k的大厅中看到了妙子。
戴着银框眼镜,表情冷漠,一脸精明的样子。但是那个时候——对了,在认明刚三的尸体后吧;淡妆下那张苍白的脸,却是又害怕又丑陋……
“她在住处开瓦斯自杀。”野野村说明道,“还好刚巧有人送包裹来,闻到了味道才得救。”
“那,她现在在医院?”
“是的,幸亏发现得早,听说已经无大碍了,只是精神状态有点……”
后来所再听到的,正如野野村所言发现得早,又加上现在的天然瓦斯和以前不一样,不含一氧化碳,所以妙子的意识才能仍未丧失,只是她的精神状况相当的错乱。
她似乎仍相信,贵传名光子还在人间的样子,所以感到异常的恐惧。(接到s局的连络,赶到医院去看的尾关副组长说:我看的感觉是这个样子)。不止在救护车上,连到达医院,她也仍大声地喊叫、哭泣。
被电车辗过的尸体不是光子的,光子还活着,她向刚三报复,现在是轮到我了。我会和刚三一样,被分得四分五裂……
不论警察与医生们如何哄她,激动的神经总是镇静不下来。
她指着医院的护士叫着说:你看,光子教主在那里。要不然就望着无人的窗外,哭诉着说光子教主现在就在那里……
镇静剂的效果发生作用了吧,当天的黄昏时候,妙子回复了正常,心绪也平静下来。
她异常理性地向大家道歉说:不好意思惊动了大家,她已经好了,请让她回家。又说她不会再做傻事了,今天早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结果,总算得到医生的许可,当夜妙子就离开医院。在她回去之前,从她口中又发现了一项新事实。那就是——
和在阁楼洋房的纸层篓发现的,寄给贵传名刚三、寄件人不明的“恐吓信”,在上个月月初,妙子也收到了相同的恐吓信。这种令人下快的东西,她当然没有对人说,并且悄悄地丢掉了,所以尾关他们也无法鉴定了。
“刑警先生,照命会已经完了。”激动的情缘慢慢消褪了,野野村无力地垂下头,“像这样——连续死了人、光彦公子被逮捕、干部又自杀未遂……这要让会员们知道的话……”
“关于光彦先生的事,也还没成定数。”听到响这么一说,野野村也吓一跳抬起脸。
“——真的吗?”
“他到现在还一直否认涉案。”
“是——是吗?我相信犯人绝对不是光彦公子……”他说的是否是真心,映美也不知道。
“所以,因为要重新调查这方面,今天我们才会上这里来的。”响道。
“我们想再上去看一次顶楼。”
“是,是的。”
这时野野村突然注意到站在响身后的映美。
“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的同事……”
响正要这样回答,野野村突然啊地一声。说:“您是光彦公子的……”
映美想了起来了。曾有一次,与光彦约会时偶然遇到野野村,被互相介绍过。
“我姓岬。”她走到赶忙闭上嘴的响身旁,豁开地点头道。
“我是担心光彦,所以今天才拜托刑警大人一起来的。”
第十二节
两人在野野村的引领下,走向上神殿的直达电梯。
“要上这大楼的顶楼,只有坐这台电梯才上得去吗?”
来到巨蛋内部的大厅时,响便问道。野野村奇妙地点头。
“平常来说是这样的。”
“平常?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火灾或+++这些意外灾害时,我们当然也备有楼梯……”
“这是当然的,那楼梯在哪里?”
“在那里。”野野村指着大厅一角,那里有一道标着“安全梯”标志的出口,但是现在,那里拉下一扇灰色又挺牢固的铁门。
“那扇铁门有上锁吗?”
“是的。”
“谁保管钥匙呢?”
“钥匙在下面地方台的金库里……只是,当然我们有‘紧急’用的按扭,危急时就可以用这个打开。”
“嗯!”响迳自地走到那铁门旁,然后打开嵌在旁边壁里的安全玻璃门。
“喔!就是这个。”他指着里面说。映美与野野村也走向前。响所指的,是和火灾警报器同样用薄玻璃遮住的红色按钮。
“最近——也就是说,贵传名刚三被杀那夜,这铁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吗?”
“没有。”野野村斩钉截铁地摇着脑袋,“应该是没有发生过。”
“这里面的楼梯是否和普通楼梯一样,与各楼相通。”
“不是。”事务局长再度摇头,“通往顶楼的楼梯和电梯一样,不通过别层。”
“好奇怪。”
“因为神殿是个特别的场所。”
“喔!那么楼梯在一楼的哪里?”
“电梯旁的走廊,再走进去一点的地方。”
“从那里要走出大楼的话,还是得经过服务台吗?”
“没错。”
结论是,在这屋顶上的女人,想要走出大楼的话,不论是坐电梯或走楼梯,都得从在服务台人的眼前通过。
“嗯——很好,谢谢您。”轻轻地点下头,响离开了铁门的旁边。
“那,接下着请带我们看阁楼洋房吧!”
通过了祭祀灵体“大神珠”的神殿,再穿过短廊,到达教主专用的阁楼洋房——
响对野野村说,想要细细的检查,要他到下面去等,然后与映美依序查看各个房间。
“说实话,从昨天起我就在想一件事。”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主动开口跟映美说话的响,终于对映美开口了。
“所以,我一定得上来这里看看……”
听说从这阁楼洋房的窗户,是看不到大楼下面的人影的。上来查看后,发现事实确是如此。试着从窗户往外看出去,只见四周全被水泥墙围住,不可能会看得到大楼的一侧的。
客厅到厨房、书房、卧室,然后浴室——每一个房间的面积都很宽敞又豪华。
浴室的地上、墙壁及浴缸,全部是光滑的大理石铺成的。响不知在想什么,趴到地上,又用指头擦地面。最后,他站起来,耸下肩。
“根本找不到。”他自言自语地说。
然后,他站在更衣室的镜前,将弄乱的发型梳好。突然,他的视线朝下看,转眼间他人就站在化妆台前的体重机上。
“明日香井。”那令人莫名其妙的言行,使得映美的神经渐渐焦躁起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
“最近好像运动不够的样子。”响一副没事儿的样子。
“超过二十五岁就得留意体重,这可是真的。我看你也要注意些。”
第十三节
离开持续往各个房间查看的响,映美独自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心绪静不下来。往后的自己该如何是好?实在是想到无路可走。
从今天早上响的模样看来……或许今天不要再与他见面会比较好。今天——不,不只今天,直到永远……
(直到——永远……)
(只是……)
他刚刚说从昨天起就在想一件事。那是什么呢?会是发现了什么和事件有关的重要线索?
她把头用力靠在沙发椅背上。会不会是感冒了?今天早上不知为什么觉得头好重。
她试着想从昨天与响一起见到的人们,还有发生的事。
华厦k管理员诸口昭平是狂热的光子派信徒、岸森范也的可疑行动、对贵传名刚三而言是“安全人物”浅田常夫、与他正好相反的信徒冢原雄二、说真的爱着刚三的滨崎佐知,根据齐东美耶所说,光子死的当晚,刚三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弓冈妙子自杀未遂、悲叹这个教已经完了的野野村史朗……
响到底在想什么?在想什么?
“——明日香井。”
屋内仿佛全然寂静。映美突然承受不住这份寂静,向着再一次去卧房查看的响喊。
“明日香井?”
——没回音。
(他在干什么?)
映美从沙发上站起,走向卧室。
只是那里没有响的影子。再一看,床前方的蓝色窗帘在摇晃。响好像是从阳台出去外面了。
一掀开窗帘,正如所料,前面的玻璃门开着。铺着茶色磁砖的阳台就设在外头。
映美穿着室内拖鞋,奔出外面。
从阳台四周矮栏杆的切口处,走到屋顶的水泥地上。往四周张望一下,终于在右手边隆起的白色屋顶那边看到响的背影。
“明日香井。”映美快步地走向他。
也不知道有无听到映美的呼叫,和昨日同套西装的响,身体靠着黑栏杆,也不回头看。
“明日香井?”再一次叫唤,响好像才注意到映美似地。
“怎么了?”他轻轻举起手。
“你呀——叫你也不理人……”
“啊——对不起。”他答得心不在焉。心中很想哭的映美,怒目看着他。
“你怎么了?这个表情!”
“——什么也没有。”
“喔——我让你看样好玩的东西。”说完,响将手伸入上衣口袋,然后拿出一个黑色皮夹。
“那个,又怎样?”
“这不是我的。刚刚在卧室的床下发现的。”
“……”
“里面有十几万的现金,信用卡和名片……”
映美直注视着厚厚的皮夹。
“这是贵传名刚三的东西,这里面,光是刚三的名片就有十张。这皮夹竟会掉在卧室内——你知道这个意思吗?”
“……”
“我刚刚告诉过你了吧!我在想一件事,而这个东西证实了我的假设。也就是说,在凶手的设计下,警方和我们看到的,都是事件的反方向。”
“事件的反方向……?”
“没错。”将皮夹塞入口袋,响转了个身,用手抓住从屋顶边缘往外斜出的栏杆铁管。
“这下子可抓住问题的中心了……”
感觉到不知该身置何处的映美,望着说这句话的响的背影。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隔岸的华夏k的屋顶。
面对着河面的这一边壁面,一个窗也没有。望着那座自己常常去的大楼外表,映美感觉的与平常不一样的感觉。
“接下来呢,就是如何让死者插翅飞掉……”
响又再自言自语时,乌云密布的天空,雨水突然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明日香井叶的笔记】
主要问题点之整理:
一、凶手为什么要将贵传名刚三的尸体搬到华厦k的屋顶?
a为了要藏在水塔内。
b为了要嫁祸给贵传名光彦。
二、凶手是如何将贵传名刚三的尸体运到华厦k的?
a贵传名光彦用自己的车运过去的。
b如果凶手不是光彦的话……
三、凶手为什么要将贵传名身上的衣服剥掉,又砍断头部与左手呢?
1
关于衣服
a为了延迟发现尸体的身分。
2
关于头部
a为了延迟发现尸体的身分。
b因为要替贵传名光子复仇。
c为什么要将头留在华厦k二楼的走廊?
3
关于左手
a为了延迟发现尸体的身分,即为了隐藏指纹。只是若是这样的话,连右手也切掉不是更保险?
b因为要替贵传名光子复仇。
c为什么要把切下的手留在贵传名光彦车中?
没有头部与左手的尸体,是否在“形”上有着特殊意义?又或者还有其他的意思?
若这三个问题,能找到正确的答案,事件应该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八月二十日晚间十一点半,明日香井响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