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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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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袋低垂,看不见表情,但听得出声音里浓浓的愧歉。

「我们家一向都很快乐的,如果不是我要结婚,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没有这种事发生,大家就不必经历这种心情,这一切……」她愈说愈小声。「全都是我害的……是我……」

听到这里,温妈妈急忙抱住她,怜惜地拍抚着她的背。

「傻孩子,那怎能怪-呢?」

「就是说啊,错的是哈卡拉,又不是-!」温姊姊附和着大声道。「更何况,我们在意的是-的心情,并不是那件事,既然-已经不在意了,-早该告诉我们,只要-不再在意那件事,我们也不会在意了嘛!」

「没错,孩子,我们在意的是-的心情,并不是那件事呀!」

「怎么-已经不在意了吗?」温爸爸也嘟囔着。「唉,早说嘛,不然每次一想到-心里难过,爸爸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她一直都想说啊,可是……

「对……对不起,」温婉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你们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是担心说不好的话,会让我们误以为-是在嫌我们太多事,甚至误会-在抱怨,」温姊姊柔声安抚道。「这实在没有必要,不过我们了解,真的!」

这个善良的小妹妹会顾虑些什么,不必用脑子想她就可以猜到了。

「是啊,自己家人嘛,有什么就说什么,没必要顾虑呀!」温爸爸大声道。

「不过,」温妈妈更用力抱紧她,语气里还是隐约有一分担忧。「-是真的不在意了吗?」

「真的,」温婉用力点头。「我真的不在意了!」

「想开了?」温姊姊轻轻问。

温婉想了想,「不,并不算是想开,而是……」她半垂下眼帘。「我想妈妈说得没错,我跟哈卡拉在一起虽然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了,但其实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成熟,现在认真想起来,哈卡拉给我的感觉比较像是大哥给我的感觉,而他不像大哥那样忙碌,所以能够常常陪伴我,我就认为他会是个好丈夫。」

「好哥哥可不一定是好丈夫哟!」温妈妈软声提醒她。

有时候,那实在不太好分。

「现在我知道了。」温婉抬起赧然的笑。「所以我并不会很伤心,只是觉得有点失望,也有点困惑,我一直相信他是个很好的人,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以老实告诉我们的呀!」

温妈妈轻轻叹息。「我们也算是从小看他到大,也一直认为他是个忠厚老实的好孩子,才会答应让你们结婚,或许我们比-更失望吧!」

从当年温爸爸买下旅馆开始,哈卡拉一家人就在旅馆内工作直到今天,他们一家六口都是十分老实勤劳的原住民,温家的人也从不在意他们是原住民,哈卡拉一开口向温爸爸提出婚事,温爸爸立刻同意了,没想到竟会……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对不对?」温婉两眼充满期待地瞅住温妈妈。「我们都不会再挂意这件事了,对不对?」最好是,不然她又要掉眼泪了。

她也不想做个爱哭鬼嘛!

温妈妈笑着亲亲她的额头。「是的,已经过去了,我们都把他忘了吧!」

「太好了!」

自婚礼过后,温婉头一回绽开真正的笑颜,非常高兴的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其他三人见状,不禁也欣慰的跟着笑开来,大家抱在一起相对莞尔,让温馨的气氲悄悄弥漫开来,温柔的扩散成一股暖暖的温情环抱着他们。

他们终于又找回一家和乐的气氛了。

就在这时,一个值得诗人大加歌功颂德一番的伟大时刻里,侧旁,某位一时被他们忘记的家伙,大概是不甘心做那种上台讲两句话就得鞠躬下台的配角,于是很不识相的硬是打岔进来,企图让自己提升为主角。

「我肚子他妈的饿死了,有没有什么吃的?譬如早餐之类的?」

他妈的?

笑声蓦然冻结,四双僵硬的眼同时转注同一个目标,大家终于想起来一旁还有个可疑人物──仅穿着一条内裤,这回他们都很认真的仔细端详,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非得这样满口三字经不可,然后,他们不约而同暗自惊叹。

好奇特的人!

闪亮的银发,闪亮的银眸,皮肤也格外白皙,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阿尔卑斯山上闪闪发亮的雪人,但这并不算什么,这世上长着一头银发的人多得是,银眸也不少,白皙的肌肤更是遍地皆有,随手捞一把就有好几个,没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是他那张脸,俊爽不凡,相当出色,但乍见之下,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他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因为……

他的脸在笑。

不,不是他在笑,是他的脸在笑,请分清楚,不是人在笑,是脸在笑,这两者差别是很大的!

前者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在笑。

而后者呢,并不是说他的五官长得很滑稽,也不是说他刻意做出像小丑那样夸张诙谐的表情,事实上,他此时此刻根本没有笑。

但即使他不笑,脸也像是在笑。

就算他皱着眉头,嘴角往下掉,硬板起脸来用很严肃的声音说话,他的眼睛也在笑,不然就是眉毛在笑,或者鼻子在笑、耳朵在笑,甚至是头发在笑,总之,满满的笑意呈现在他那张奇特的脸上,使他不笑也像在笑,笑咪咪的、笑吟吟的、笑呵呵的。

奇特的长相,奇特的人。

温爸爸暗忖,仍在打量对方,「首先,请记住,在我家不准讲脏话!」一边慢吞吞的把家规中最重要的一条拿出来丢到对方脸上去。「然后,请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上帝,又是一个不准讲脏话的家庭,真无趣!」年轻人很夸张的呻吟,然后认命似的叹出一大口气。「我叫尼可,是温克带我来的──昨天半夜,他说我可以在旅馆内工作换取食宿。」

「果然是那小子,老是捡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温爸爸没好气的咕哝。「他为什么要你到我家来住?你家被你吃垮了吗?」

侧旁传来三声失笑。

尼可两手一摊,笑咪咪的。「我跷家,钱用光了。」

温爸爸皱起眉头来。「为什么跷家?你家被你吃垮了,打算把你卖掉吗?」

又是一阵笑声。

不过尼可真好脾气,他依然在笑。「因为我老爸硬要逼我接手他的工作,我只好逃了!」

这个理由温爸爸倒是很能理解,想当年由于不想留在家里种田种菜养猪,他还差点被阿爸拿锄头劈死,一路追杀到火车站,好不容易赶上末班车逃出生天,两年后回老家去看,阿爸居然已经卖掉田地闲闲做土财主了。

请问那个坚持「庄稼人嘛爱唔志气」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那么你自己想做什么?」

「画家。」尼可毫不迟疑的说出他早已立定的志向。

「你是美术系的?」

「不不不,」尼可严肃的摇摇食指。「真正的画家是画来的,不是念来的。」

这个他不懂,不过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那……咦?慢着,你……」温爸爸错愕地霍然瞪大眼。「你在说中文!」

尼可哈哈一笑。「真迟钝,现在才发现!」

「可是你不是中国人!」温爸爸指控似的说。

尼可挑起一道银色的眉毛。「你也不是英国人,但你也会说英文!」

温爸爸顿时哑口。

「事实上,我会的不仅中文、英文,」尼可又说。「不过,我懂的语言愈多对工作愈有利,不是吗?」

有道理。

紧攒眉头考虑片刻后,温爸爸终于决定看在尼可帮了他们「一点小忙」的份上,同意接纳这位满嘴三字经,显然家教不太好的家伙到旅馆里来工作换取食宿,不过这小子最好不要再在他面前ㄌ-ㄚ三字经,否则他就扣这小子薪水。

饿他一天不给他饭吃!

「好吧,你就留在这里工作,阁楼还有一间空房,虽然小一点,但还可以住。至于早餐……」温爸爸往下扫一眼。「要吃可以,麻烦你先去套上短裤。」

「短裤?」尼可困惑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内裤。「我穿了啊!」

看来这家伙不只家教不好,对基本事物的认知也不太好!

「年轻人,请分清楚,你现在穿的是内裤。」

「短短的裤子,一样啊!」

「不一样!」温爸爸拿出最大的耐心来抓住一拳打翻年轻人的冲动,免得他一时按捺不下,冲动暴走,眼前的雪人就会被扁成一堆雪水。「内裤是穿在短裤里头的裤子!」

尼可不赞同的皱起银眉。「穿两件裤子?多热!」

「热?」温爸爸啼笑皆非。「穿两件短裤就热,你住哪里,北极?」

「咦?」尼可惊讶地睁大银眸。「你怎么知道?」

温爸爸愣了一下。「呃?」他知道?知道什么?

「我家在芬兰北部拉普兰省,」尼可勾起一弯顽皮的笑。「嘿嘿嘿,正好在北极圈内!」

他竟然真的住在北极!

温爸爸愕然呆住,温妈妈和温婉姊妹俩也面面相觑,头一次碰上从北极来的人,真令人吃惊。

难怪他那么怕热,恰好和怕冷的温婉相反。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温爸爸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不是姓温的男性只穿着一件内裤──子弹型的──在他家里到处游行。

「我不管你住南极、北极还是月球、天王星,总之,去给我套上短裤!」

「穿在内裤外面?」

「废话!」

「很热耶!」

「……好,那我换个方式说。」

「请说。」

「你该死的不给我去套上短裤,就别想吃他妈的早餐!」

「ㄏ-ㄡ,你讲三字经!」

「我是老大,有权讲三字经!」

「原来是暴政当权!」

「暴政当权又怎样?不服气就给我滚蛋!」

「……我去套短裤。」

所以说,恶人就要用恶人,不,恶语来制!

没有人特别提出什么意见,但度假取消了,因为旅馆真的很忙,相当缺人手。

虽然温家旅馆并不是什么豪华大饭店,不过物美价廉,最适于度长假或家庭式度假,又非常靠近国际商业中心──威基基的中心闹区,四十八间公寓式套房在旺季里几乎随时都客满。

既然太在意温婉的心情反而会带给她困扰,那么大家就不再挂念那场婚礼,很有默契的同时回复以往的生活。

果然,过去那个虽然很爱哭,但也不吝于展现甜蜜笑容的女孩子回来了,温婉照样在旅馆内帮忙,总是挂着甜甜的笑靥,温馨的向住客们问好,主动替客户陪伴小孩,结果她自己玩得更像个孩子。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哈卡拉的事了。」

自窗帘后,温爸爸和温妈妈悄悄觑向儿童游乐区,温婉带领着住客的小孩在那里玩溜滑梯和吹肥皂泡泡,又替他们照相准备免费送给小孩的父母。

「应该是。」温妈妈悄声道。「我想那件事带给她唯一的影响是,经历了一场相当尴尬的场面,除此之外,她还悄悄跟我说,希望哈卡拉和玛努在美国本土能过得幸福,我想她是真心的。」

「那我就放心了!」温爸爸松了口气。

「我也是。」温妈妈同意地点点头。「说到这,我们实在不能不感谢尼可,如果不是他,我们到现在都还找不回正常生活呢!」

「啧,那小子!」一提到尼可,温爸爸就有气,却又忍不住笑出来。

从来到他们家第一天开始,尼可一直都是那样令人又气又好笑,三不五时就会冒出一、两句三字经,出门时会规规矩矩的穿上夏威夷衫和海滩裤,一旦回到位于旅馆后不远的温家,只要温爸爸不见人影,他还是会挂着一条色彩鲜艳的子弹型内裤到处晃,一听到温爸爸的声音,马上一溜烟逃回房里去套短裤。

几乎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人哭笑不得。

但奇怪的是,愈是如此,他的人缘愈好,即使是温爸爸也没有办法真的对他生气,也可能是他那张不笑也笑的笑脸让人对他火不起来。

「你又把他调到哪里去了?」

「没再动他了,就在服务台。」

起初,温爸爸分派尼可去做杂工,就是那种任人使唤糟蹋的可怜虫,因为他主动招供说除了画画以外没有任何专长,事实上,他连开火煮一壶咖啡都不会,样样事都要人家教。

后来偶尔几次他被叫去旅馆服务台为住客翻译,于是温大哥索性叫他待在服务台工作,起码他会写字作计算,而且尼可对交际很有一套,随便哈啦两句,再不高兴的住客也会被他哄出笑脸来,包括两、三岁的小鬼头,只要让他抱上手,包管笑到没牙,这招实在没人比得上。

「他到底会几种语言?」温妈妈随口好奇的问。

「这个嘛……」温爸爸仔细想了一下。「据我所知,有日语、德语、瑞典语、义大利语、印度语、韩语、阿拉伯语、泰语、西班牙语、法语……」

「不用再数下去了,我听得头都昏了!」温妈妈喃喃道。

温爸爸耸耸肩。「好吧,不说外国,光说夏威夷本地,-相不相信夏威夷各岛所有的土语他都会?」

「真的?」温妈妈吃惊地睁大眼。「不可思议!」

「我也这么觉得,但他就是会,甚至……」温爸爸滑稽的咧咧嘴。「他还会跟路过的小猫打招呼。」

「嗄?」

「又向树上的鸟妈妈问候它的子女,请蚂蚁不要偷吃他的蛋糕,麻烦蜘蛛换个地方结蜘蛛网,还在两只有意将对方咬成碎片的杜宾犬中间劝架,而那两只杜宾犬果真听他的劝握手,不,握掌言和……」

「够了,不要开这种玩笑!」温妈妈一个字也不信他。「总之,他会很多种语言,让他去接待住户正好发挥他的语言能力,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温爸爸叹了口气。「没错。」

装作没听到他的叹气,温妈妈又问:「他好像拿到不少小费,不知道都花到哪里去了?」

「买画纸、画笔。」

「咦?他开始画了吗?画得怎么样?」温妈妈兴致勃勃的再问。

「……我又不懂画。」

这是温爸爸唯一的评语,天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最教人纳闷的是,明明在同一家旅馆工作,甚至住在阁楼相邻两间房,但除了共同进早餐之外,温婉与尼可却极少有机会谈两句,有也是迎面走来,随口一句,「好久不见!」然后匆匆错身而过,这并不是有谁刻意回避对方,只是彼此都很忙,时间搭不上线。

直到旺季结束,春天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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