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太太形销骨立,她的神态变得越加痛苦了。她在看些什么啊?在她看的地方除了那些普通杂物以外什么也没有。她在房间里专心注视的是什么啊?
她的眉头皱起来了,她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马丁叫道:“我怕!”
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一辆卡车驶进院子,可以听到女门房的尖叫声。
马丁太太似乎正在一个人竭尽全力越过一座难以攀登的大山。她的手做了两次赶开脸上什么东西的姿势。最后她咽了一口唾沫,象一个抵达目的地的人那样笑了笑说:“你们全都来向我要钱……我要对我的公证人讲,不让他再给你们了……”
马丁从头到脚一阵哆嗦。他知道这不是因发烧而引起的一时的吃语。
她永远失去理智了!
“大家不能怪她。她从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是吗?”他痛苦地说。他在等待探长的同意。※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可怜的马丁!”
马丁哭了!他抓起妻子的手擦自己的脸。她推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高做而轻蔑的微笑。
“每次最多给五法郎……我受的苦够多的了,我,为了……”
“我去打电话给圣安娜疯人医院……”梅格雷说。
“您这样想吗1?有……有必要把她关起来吗?”
这是习惯的力量吗?马丁一想到要离开他的住处,离开这种在日常的争吵中挨训的气氛,这种可鄙的生活,还有这个女人,就惶惶不安。这个女人最后一次想进行正常思维,可是她终于泄气了,屈服了,她怀着一个巨大的希望躺了下去,结结巴巴地说:“叫人把钥匙给我拿来……
几分钟以后,梅格雷象个陌生人一样穿过了街上拥挤的人群。他头痛欲裂,这样的事在他是很少遇到的,他走进一家药房,吃了一片阿司匹林。
他对周围的东西什么也看不见。市嚣声和其他声音,尤其是人的讲话声混杂在一起;这些声音不断地在他脑子里轰鸣。
一个形象老是在他脑子里萦回:马丁太太站起来,从地上捡起她丈夫的衣服,在衣袋里找钱!
而马丁在床上瞅着她!
妻子流露出询问的目光!
“我把它们扔进塞纳河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产生了某些失常的现象。
更可以说,在她的脑子里有些异常,这在她生活在莫城的时候已经有些迹象了,不过那时候并不明显。她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漂亮的年轻姑娘!没有任何人对她薄薄的嘴唇感到担忧……
库歇娶了她!
“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办?”这就是她对库歇讲的话。
要找到博马舍大街,梅格雷得花些时间。他无缘无故地想起了尼娜。
“她将一无所有!连一个铜子也拿不到……”他低声说,“遗嘱将被宣布为无效。这将是姓多尔莫瓦的库歇太太……”
“上校大概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是很自然的。一切都将归库歇太太……那几百万……”
她是一位很出众的妇女,她还知道如何保持她的身份!
梅格雷慢慢地踏上楼梯,推开了里夏尔-勒努瓦大街他自己家的门。
“你猜猜谁来了?”
梅格雷太太在白桌布上放了四副刀叉,他瞥见食柜上有一小罐黄香李酒。
“你妹妹?”
这并不难猜,因为每次她从阿尔萨斯来,总是带来一小罐黄香李酒和一只烟熏火腿。
“她和安德烈去买东西了……”
安德烈是她的妹夫!砖厂厂长,一个棒小伙子。
“你好象很累……我希望你至少今天不再出去了吧?”
梅格雷没有出去。
晚上九时,他和他的小姨和连襟一起玩牌。饭厅里散发着黄香李酒的芳香。
梅格雷太太不时地哈哈大笑,因为她总是搞错牌,闹了好些笑话。
“你肯定你没有九点吗?”
“不,我有……”
“那么,你为什么不出牌?”
对梅格雷来说,这一切就象洗了一个热水澡,他的头不痛了。
他不再想马丁太太了。她被一辆救护车送进了圣安娜医院,而她的丈夫则孤零琴一个人在阶梯上抽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