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边的一个年约二十五岁的青年道:“大胆!居然敢对师尊无礼。
”掣刀在手,大步踏向坐在牛车上的铁存义。
邪王历冲大喝一声:“卫雄!回来!”
他知铁存义虽因远居边陲,中原少闻其名,但人既机智,武功亦高,
这处除了自己,馀者皆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昔日便因与他有过节,才深悉
此人之厉害。
铁存义横竖也要手上见真章,岂会放过此等良机,手中长鞭扬起,兜
头向那卫雄挥去。
卫雄一向仗着这护短的师傅,横行福建沿海一带,见敌人出鞭,横刀
而上,试图削断长鞭。
长鞭一下子缠上长刀,卫雄感到一股大力从鞭上传来,胸口如中重锤
,长刀脱手而去,噗!噗!噗!向後连退十步,坐倒地上,鲜血狂喷出来
。
邪王历冲身形骤闪,来至卫雄身旁,探手按在他的背上,输入了内力
助他疗伤,另则一拳凌空向铁存义击去。
几下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铁存义大吃一惊,抛去长鞭,运掌封架,蓬的一声,邪王历冲这一拳
打得他几乎堕下马车。
邪王历冲分心二用,居然仍有这样大的威力,只要他和卫雄疗伤完毕
,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还未定神,邪王历冲第二拳紧接凌空击来。
邪王历冲低喝道:“搜车!”
其他叁人身形闪动,掠向车後。
铁存义心神一震,邪王历冲一拳重过一拳,自己败亡正在眼前,那还
能分身施援。
好一会背後仍然声色全无,邪王历冲竟收拳後退,一面紧张地瞪着车
後。
铁存义大惑不解,转首回望,只见车後一名壮汉如铁塔般笔直站立,
手上各持一,历冲的叁个徒弟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当然是绝拐碧空晴。
碧空晴哈哈一笑道:“历兄你的徒弟办事不力,我已代为收拾,送了
他们归西,免得你日後烦恼。”
历冲面如铁铸,沉声道:“碧兄手段不嫌过於狠辣吗?”
碧空晴一上场便击杀了自己的爱徒,这样不留馀地,摆明要和自己判
出生死。
碧空晴哑然失笑道:“彼此彼此!”提起手中双拐,脚步发出“吓!
吓!”的声音,直逼历冲而去。较之西湖湖畔时,功力又见精进。
历冲岂敢托大,掣刀在手,运集全身功力,他知道碧空晴的功夫走刚
猛的路子,胜负每在数击之内。
铁存义心怀大快,暗忖历冲你横行天下,估不到也有今日之危。
蓦地碧空晴一声断喝,宛如平地起了个焦雷,铁存义耳鼓疼痛,心想
自己只个局外人,也有点承受不起,历冲首当其冲,不知有何感受。
咕咚一声,刚才为铁存义所伤的卫雄,仰倒地上,七孔流血,竟活生
生给碧空睛喝声震死。
历冲虽然功力深厚,却是首当其冲,给他喝得心神大震,手足一滞,
碧空晴的双拐如毒龙般乘虚而入。
历冲勉力回刀削拐,拐刀相撞发出一下震耳的激响,历冲连退数步,
长刀施出绝艺,拚命抵抗碧空晴双拐暴雨狂风的强攻。
碧空晴气势沉凝,口里不住断喝,每一喝都如平地焦雷,令历冲的刀
势出现紊乱,而碧空晴则如惊涛巨浪般重重向他施展压力。
这类高手的较量,任何一方占到优势,另一方都极难平反,至死方碧
空晴觑准时机,连右拐痛击在历冲刀背上,另一拐闪电劈入历冲的空门。
历冲惊骇欲绝,他甚至听到自己全身骨碎的声音,眼前一黑,一代邪
王,就此毙命。
碧空晴凝立不动,急速运功,这历冲称雄黑道,实在非同小可,他全
力一击,耗费了极多真元,必须调息运气,始能复原。
铁存义受了历冲多拳,也是血气翻腾,借此良机急忙调息。
如此半炷香时间。
首先一声龙啸,来自车尾,一个俊伟的身形,弹了出来,虽然满身泥
污,但双目威棱雷射,面上一片光辉,正是名动天下的传鹰,这时的他那
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碧空晴吁出一口气,仰天一阵大笑道:“得见传兄弟安好如昔,老哥
快慰之至。
传兄弟疗伤之速,必有秘技,何碍公诸同好。”两人目光相触,深厚
的交情,尽在不言中。
传鹰道:“天地并归一元,何来你我之别?”双目闪动智慧的光芒。
碧空晴面容一整道:“你说你话,我说我话你我自分,何言本无你我
。”两人话锋一转,开始探索哲学上的问题。
传鹰道:“所以惟要忘我,始可重归一元。天地不伤,我自不伤;天
地不败,我自不败。惟要忘我,天人合一。”
碧空晴道:“我自长在,纵有片刻忘记,於事何补。”
传鹰道:“忘我之先,首要尽我。譬之养牛,首要寻牛,得牛後再加
以放牧,牧牛後,牛至精至壮,始能忘牛,忘人,人牛俱忘,才能练虚合
道,返本归原。”
碧空晴向传鹰一揖到地道:“与君一席话,胜却十世修行,异口我若
得窥至道,实拜兄弟所赐,先此谢过。”这人直言无讳,毫不掩饰。
铁存义听得两人对话,若似有悟於心,一时如醉如痴。此人日後继传
、碧等人,成为一代宗师,种因於此。
碧空晴续道:“不知兄弟与蒙魔一战,胜负如何?”
传鹰苦笑一声道:“小弟藉天时之利,险逃大难,何敢言胜。”
碧空晴道:“是胜是负,日後自有定论。现在阴癸派凶人,肆虐城内
,公然四处搜查,额已得蒙人默许,方敢如此猖狂,不如让你我二人携手
反扑回城,好为世除害。”
铁存义在此时插嘴道:“能得二位大侠联手除魔,实乃万民福。兼且
阴癸派派主厉工,昨天清早率同另两凶人离城,这时城中除符遥红外,尽
为第二代高手,力量远较单薄,正是挫其爪牙的好时机。”
传鹰道:“铁兄言之有理,不知厉工向何处去?”
铁存义道:“他们由城西出门,据最後消息,应是往金川云南一带。
”
传鹰面色一变道:“不好!”
碧、铁两人讶然。
传鹰心念电转,把整件事迅速理出一个轮廓道:“厉工此去,极有可
能是针对在下的一位朋友,我立即要上路,务要在他们之前,先赶往该地
,这处之事,有劳两位了。”
碧空晴道:“兄弟但去无碍!今次事了,老哥将返山潜修,重过那野
民生活,可能与兄弟再无相见之日,万望珍重。”
传鹰仰天长啸,也不多言,拍拍碧空晴肩头,飘然而去。
当日勇闯惊雁宫硕果仅存的两大高手,到此亦不得不分手。
二人说分就分,乾脆俐落,毫无世俗不舍之态。
太阳逐渐西沉,西面红霞万道,染得半边天鲜红一片,黑夜快要来临
。
天地的节奏,一点不因人间的离合有丝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