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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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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乐总算察觉到一丝异状,「你既不纳妾,又有婚约在身,为何还对紫袖动情死捉著不放。」

「因为我要娶她,听懂了没有,笨弟弟。」够明白了吧!段天愁坦白道。

「娶?!你要娶紫袖?」段天乐太惊讶了,心想他怎么事先没通知一声。

段天愁道:「是的,我要娶紫袖。」微笑挂在他脸上,志得意满地看著段天乐惊讶的表情。

娶紫袖?好,他举双手赞成,这样紫袖就可以永远留在叠影山庄,虽然她很烦人,可是偶尔被拎著耳朵骂两句也不错,只是……段天乐担心地问:「婚约怎么办?难不成你要娶两妻?」他心想,不纳妾不表示不能娶二妻呀!

他盘算著,三妻四妾去了个妾宇,还有三妻位置呀!娶了两个妻子还可以多摘朵花「备房」用,大哥可真会打算。

段天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游戏人间,婚约当然得解除。」

「喔哦!有好戏看了。」段天乐暗忖以咏蝉表妹的个性,是禁不起退婚的羞辱。

「你很高兴?」段天愁不认为他这乐弟会转性为善。

「大哥,小弟是同情你,同时招惹苏州两大恶神。」段天乐寄予无限同情地说。

柜子旁的阴暗处,有道抱胸冷静的人影,正等著他「批评指教」,看他这次洞挖得够不够深,能不能埋他这个长舌的男人。

「恶神?」他不会是指……天呀!段天愁为他深深叹息。

段天乐道:「就是咏蝉表妹和紫袖嘛!一个是瘟神,专门带灾挟难而来,另一个是真正的恶神,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哦,那谁是瘟神谁是恶神呢?」段天愁故意问,心中直道,对不住了,乐弟,为兄为解心中疑惑,只好牺牲你早登西方极乐。

不察危险将近的段天乐,口若悬河地滔滔不绝,「瘟神就是咏蝉表妹嘛,她见不得别人好,一定要把身边的人折磨得比她惨十倍、百倍才甘愿。」

「恶神自然是紫袖,你没看到她板起脸来教训人的样子,佛祖都收拾包袱避难去,菩萨也掩面转身,怕金身被毁呀!」

一个声音冷冷道:「我到今日才知晓,原来我元紫袖竟有此本领,连仙佛都惧怕三分。」

她要再不开口,恶人之首八成冠在她头顶上,他是突然长了胆不成,敢在她背后……不,面前毁谤她。

「紫……紫……紫袖,你……你怎么也……也在这里?」喔!让他死了吧!段天乐连忙低头找找看地下有没有洞。

元紫袖温雅地走向明亮处,眼神柔得可以滴出水,「你该知道,最近我得陪著大少爷处理庄务,当然也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出声?」段天乐一张哭脸都可以闻到苦味。

「你找的又不是我,紫袖岂敢僭越丫鬟的本分。」她暗道,是你没带眼睛出门,那么大的人杵著会看不见?或许自己个子是娇小玲珑了些,但也不能当她不存在般漠视,严重打击她身为大牌丫鬟的尊严。

她不敢就没人敢了。「紫袖,你一直在这里呀!」段天乐在拖延受死的时辰。

「你有看到我出入吗?」她心想,再拖呀,如来佛的五根手指头正痒著呢!

「嘿嘿!刚才的话是白痴讲的,你应该不会和白痴一般见识?」为求「生存」,段天乐不惜自贬。

元紫袖无谓地抚抚耳背,「想我紫袖进庄十馀年,倒不知庄里有白痴,你倒挑个名儿我瞧瞧。」

「这个白痴就是……呃!就是……」横竖是一死,段天乐豁出去了。「我段天乐是白痴。」白痴总比横死好。

元紫袖道:「醉酒之人从不承认喝醉酒,你倒是洒脱自在的明白人,看不出憨傻劲。」

「我就是笨嘛!不笨怎么会说出令自己永沦狱火之话。」人有失言之虞,段天乐知道自己错在太冲动。

平时遇著和紫袖有关的话题,他都会小心翼翼地先勘查形势,确定她人不在听力范围内,才敢高谈阔论。

但这次是被咏蝉表妹的话骇住,才会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地直奔书房而来,忘了她是大哥身边的影子。他心叹,人就是不能冲动,一冲动就坏事,自己就是血淋淋的借镜。

「好了啦!紫袖,你就饶了他一回。」段天愁心想自己再不出声,日后会被兄弟怨死。

段天乐投给他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元紫袖两手一摊地说:「你们倒是兄弟情深嘛!罢了,看在大少爷求情份上,我当暂时失聪没听见。」

逃过一劫吁口气时,段天乐的嘴巴又不安分地动起来,「大哥都决定要娶你了,干么还唤大少爷?」

他的不解也是段天愁的遗憾。但除了惹她发火,段家兄妹的名字是不轻易从她口中泄出。

她眼尾一扫,淡淡地说:「我高兴,怎样。」

「是是是,你高兴、你高兴。」段天乐唯诺地说,他能怎样,老婆又不是他的。

元紫袖问:「对了,你刚说表小姐和表少爷来了,你将他们安置在哪里?」原本的迎风阁已有曲家兄妹。

安置?!完了,他忘了这件事。段天乐一脸惊慌地说:「我……我忘了。」

「忘了?!」太好了,看来鸡不飞狗不叫的日子太清闲了。她抱著胸说:「你的记忆力好得教紫袖不发火都难。」

段天乐搔搔头说:「我一听说她有可能成为叠影山庄的长期住户,吓得拔腿就跑,忘了当『主人』。」

「当时除了你,还有谁在场?」她希望表小姐不要祸及无辜。

在元紫袖眼里,杜咏蝉只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仗著美貌处处吃香,所以少了体恤之心,大体上还有点可取。

「曲大哥,少梅妹妹和小喜子。」哎呀!他怎么把少梅妹妹给留在炮火区,真是不体贴。段天乐登时埋怨自己起来。

元紫袖思忖,有曲公子在,表小姐不至於伤到人。「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段天乐道:「说来听听。」原则上,他考虑一下,实际上,任君蹂躏,绝无二言。

还摆谱!不肖少爷。她睨他一眼道:「带表小姐和表少爷改往数星楼,并安抚他们的情绪。」

「我?!你在开玩笑吧!」少爷沦为小厮兼弄臣?段天乐不愿的表情直写在脸上。

「暂时。」她知道表小姐一向和他不合,活像冤家似的。

暂时。勉强可以接受。段天乐只得道:「好吧!但我不保证她不发飙哦!」

「不要紧张,又不是送你上断头台。」元紫袖心想,只不过要他尽点主人的责任,好像要他的命。

「我不紧张,是厌恶。」段天乐心想,和生平最讨厌的女人同居一室他会发疯。

女人嘛!不温柔不文静也就罢了,偏偏脾气大到连神佛都发火,对下人更是不客气的指使。干么,要耍大小姐脾气,尽管回杜家去嚣狂嘛,何必凌虐叠影山庄的人,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大的,不是来让她打骂玩闹用的。

幸好大哥不准备娶她,不然换他要离家出走。

元紫袖心想,这么大的人,孩子气这样的重,真被她宠坏了,看来她还是不要太精明能干得好。「你先顶一下,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就去接续你的责任。」

「那我先走了。大哥,努力点,你的娘子不好搞定。」段天乐不待人回答,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这个臭小子溜得真快,敢消遣我。」说她不好搞定?找打。她忿忿地说。

段天愁故意揶揄她,「他说的是我娘子,你在生什么气。莫非你已承认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段天愁,不要在火上加油,我现在很想宰了你们兄弟。」她暗道,果然是出自同一个爹的品种,令人讨厌。

他仍逗著她说:「你应该叫相公、夫婿,或是直接唤我天愁也成,我是不会介意的。」她气红脸蛋的模样真俏皮,可爱极了。

呼气、吸气、呼气。她一再重复地控制体内的愠火,拿起镇纸的玉石!重重地往案头一击,稍做发泄。

「别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元紫袖略微撩撩覆额的发,表示不在意。

不在意是骗人的,但她不想让他太得意。她决定不再纵容段家的男人,免得他们愈来愈不怕她。

段天愁眉头一皱站起身,「我现在就去和她说清楚,绝不会委屈你。」

「等一下。」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表小姐初来乍到,你让她休息一下。」

「这件事早点解决,对你、对我和对她都能有个交代,我不想再拖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他计画著,等把婚约解除后,他就可以开始著手少予和喜妹的婚事,然后就……

元紫袖思忖道:「不成,你的决定太仓卒,要慎重些。」杜家不比常人,不能让人有人亡人情亡的闲话。叠影山庄的话题已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一笔,徒留乡里口中的菜馀饭后。

「还要慎重些什么,不就是告诉她婚约解除,请她另择良婿。」他没时间理会突然多出来的未婚妻。

元紫袖恻然地摇头,「你不了解表小姐的个性,她不是好说话的人,一定要有技巧。」一旦她任性起来,谁也压不住,惟有捺下性子哄她高兴,转移她对婚事的注意力,也许可以劝退她,另行婚嫁。

「还要等多久?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等。」段天愁给她深情的一吻,告诉她所指何物。

「你不正经。」她轻抚唇瓣,嗔目一睇。「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得罪你姨娘。」

杜夫人才是真正麻烦事,毫不顾忌长者应有的风范,动不动就如村妇野夫般叫嚣,一有不如意就哭闹得鸡犬不宁,教人头痛不已,但又不能说太重的话刺激她。

杜家兄妹自己还治得住,惟独杜夫人是长辈,以自己的身分不好说什么,而老爷因负了她亲姊有些愧疚,所以也就由著她胡闹去,只要不太过分就好。

所以杜夫人以为众人放纵她的行为是一种敬畏,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众人只得掩耳遮目当无视。还好近年来,她因年岁大了,不常到叠影山庄。

段天愁轻笑著抚上她的香腮,「为了你,我不怕得罪任何人,何况我和姨娘一向不亲。」

每次姨娘一来,娘就把抱著她哭诉父亲的移情别恋,然后两个人就哭成一堆,哭得他心烦想逃,偏偏姨娘紧捉著他的小手不放,然后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告诫他长大后不许学父亲的花心无情,甚至因他的面容酷似父亲而迁怒。所以他十分厌恶姨娘的到来。

「亲不亲是一回事,最主要是她的喳呼令人受不了。」元紫袖直指重点。

他取笑地眼一扬,「原来还有你摆不平的人呀,大牌丫鬟遇上对手了。」

「用不著嘲笑我,等你见著了杜夫人,也会佩服起她的演技一流。」她心想,杜夫人比戏子还厉害。

「瞧你说的。」段天愁宠溺地点点她的前额。「啊!糟了,你忘了一个人。」

「什么人?」她心想,以自己精光的脑袋,会遗落谁?

「乐弟。」

「二少爷?!」

他提醒道:「你刚不是嘱咐他去接待杜家兄妹,以他的个性必是挟怨以报,用我们之间亲密的关系去落井下石。」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不禁抚著额头呻吟,「我得赶紧去数星楼一趟。」

段天愁自告奋勇道:「我陪你去。」

斜睨了他一眼,她重重地叹息,「好吧!你去当肉垫也好。」

如果该有人牺牲,舍他其谁。元紫袖在心底算计著,准备推他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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